入秋,绿残黄生,有枯叶不堪杀意之凝重,离枝飘落。

度昭站起身,此生多战,血气弥漫成雾,落叶倒卷上天。

树林里很静,只有何平大口饮酒的咕咚声。

啪地一声轻响,有人借力断枝。

很漂亮的剑。剑身细长如柳叶,柔而不弱,媚而不妖。

很漂亮的一剑。因攻速太快,剑尖擦空起火,能听到细碎的低语声,像刚承欢的美人,喃喃撒娇。

用这种剑的一般都是女修,而能用出这种剑法的也绝对是个大美女。

度昭有些惭愧,他是个粗莽之人,并非善解风情的雅客。

所以度昭的刀很粗犷,毫无怜香惜玉之意。长刀炸鞘而出,他没有去挡来剑。

度昭任由细剑刺向自己的眉心,他的刀只管去斩来敌的脖颈。以命换命,换不换?

来敌垂剑停身,“为什么?”她不相信度昭会如此鲁莽,毫不惜命。

“我朋友还在喝酒。”

这话没道理,这话是道理。

来敌暂退,在度昭看不到的地方,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弯腰吐出一口鲜血。全力一击而出,却生生压下,反震己身,并不好受,将淤血吐出,重理气息。

她能退,因为她的同伴很多。度昭也能退,因为度昭有关山阵丸,可度昭不愿退,因为他的朋友还在喝酒。

何平不想死,不是怕死,他只是刚刚结交一个好友,有些留恋。

何平一边喝酒,一边观战。

度昭长刀与双锤打得火星四溅,竟只靠大力相拼。

度昭伤口被扯开,耗能加大,动作不再沉稳,双锤趁机猛攻。度昭渐露败状,只好收起逞强之心。

度昭一身功夫,论出其不意,当属魔影。

刀锤错身而过,刺啦声响,度昭留下虚影在敌侧面。

度昭双手转刀从腋下电掣而出,角度刁钻,攻速极快。

来敌落肘下砸刀背,借势掷锤。

度昭瞬移,长刀切开敌人胸膛,手腕一转,将心脏剜出,长刀横拍,将敌心拍碎。这是漂流族对特定对手的尊敬风俗。

来敌不再试探,全数出击。

“我喝好了。”何平道。

度昭捏碎关山阵丸,不回头。

百里外,度昭取出两坛酒,一坛喝,一坛倒。脚下绿草黄边,天上北雁南归。

……

这一天很普通,百姓们忙着在田垄间劳作,忙着刷锅做饭,忙着排队缴纳血能。

这一天很热闹,寡头门徒忙着大比,忙着找度昭,忙着享受富贵。

很多人死了,何平与白岚宗的六个杀手同归于尽了,他引爆自己的时候说:“我还是觉得愧对我的朋友。”

魏涛死了,因为他是大力杀的,大力是魏涛的朋友,所以魏涛没有提防大力在他的酒中下了剧毒。

夏奇死了,因为他是度昭的朋友,冯志良的眼中钉。冯志良杀夏奇用的短剑同样杀过谭清贵。

天晴海的唐四,曾经救过度昭的那杆老烟枪看着最新的情报消息,沉默了很久,那杆烟枪放下举起,反反复复,终究无力再举起来。

唐四目前负责整个瀚虚洲的一切事物,比他更有能力威望的人都撤走了,因为天晴海的内部产生裂痕了。

唐四铺开一张白纸,开始写字,不是信,而是约战函,约战天下的生死函。

度昭还未晋升到龙门第七境,可唐四怕到时候来不及,因为他要自己亲手一封封地写。他也不知道具体需要写多少封,但这不重要,够用就好。

唐四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因为死去太多人了,这一条条的命压得笔墨透纸而出。

除了江湖酒楼,除了必要的购粮运粮之人,天晴海剩下的力量都聚集在小山关处。

青阳城,城主府。

叶飞给张文昌披上一件厚衣,“天凉了。”

“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张文昌拢了拢外衣,躺倒在长椅上。

叶飞道:“我还是认为父亲不应该答应做祭刀人。”

“选择而已,我不是相信度昭,也不是相信说书人,而是相信玄光寺。藏十年者,可算人物藏百年者,能当枭雄玄光寺千年万年未布血役。这可不是区区敬佩之词能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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