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萧萧,乃非过客。死也要死的有骨气些,这天下既然是错的。迟早要闹起来的。”

蓝眼睛翻开一本账,却看不下去。金钱收支,好算好记。可是恩情怎么算?这天下苍生又怎么能上纸入账,算个明白?

岈丘城,江湖酒楼。

“菲菲,你不回去吗?”叶轻语抿了一口花酿。

郝菲菲支着下巴,食不下咽,苦着脸道:“回去做什么?和那几个小白脸天天讨论哪店胭脂好,谁家玉钗美?还是等着,等那个女人把我随意卖掉换酒喝?”

“可青阳城毕竟是你家啊?就算你能见到度昭,还要人家能看上你,就算人家看上你,你这身娇体贵的,难不成要跟他过日夜难安的逃亡生活?”

郝菲菲大口灌了一杯酒,呛得眼泪都出来了:“青阳城,人人讽我为娼妇。要是真能得一知心人,天天逃亡又怎么了?青阳城里倒是也有人喜欢我,可他们心里怎么想的,真当我不清楚?玩玩扔掉罢了。我家道败落,若不是看我还算有几分姿色,再加上风流名声,谁他奶奶的会把我看进眼里?”

叶轻语无奈叹息道:“想要踏实过日子,找个踏实人并不难,可你为何偏偏死心眼找上这么个惹了紫薇阁的人?”

“每天耕地喂鸡就是踏实?凡民寿命因为血役存在,短的甚至等不了头发全白,才十几岁的小孩就要成亲生孩子,否则就没有三代之家。对上低头哈腰,对下酷刑严苛就是踏实?搜过的金财血精都他奶奶要上缴,年纪越大越怕死,身为武修,却连个龙门都难见到。这算什么人生?还不如像漂流族人那样,活得自在,死得痛快,不枉此生。”

“小丫头说的在理,要是没有婚配的话,我帮你介绍一个?”笑开了嘴,见不到牙,正是小树下那位说书人。

郝菲菲回道:“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是什么鸡鸭狗牛就能看上眼的。您老确定认识那种顶天立地的爷们?”

“认识的年轻人中,有两个最适合,可惜一个连自己家的小侍女都管不好,另一个总想着要娶好多姑娘,都有缺点啊。”

叶轻语哭笑不得,对一个老人又不好摆架子,问道:“这算什么合适啊?”

郝菲菲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好奇问道:“得势者往往对下极严苛,却管不好一个侍女,年轻人为了名声,都喜欢标榜自己是个痴情种子,还有人扬言娶很多。倒是有意思,恩,可以考虑考虑。哈哈哈,我就说嘛,天下广大,比青阳城要有意思的多。”

说书人伸出一指,习惯性地虚空写下两字简评:好女。

短短时日,就遇见两个能让他手痒写评的年轻人,心情愉快。

“这个边城自然是比不过青阳城的繁华热闹,但还是有些意思的。”说书人一脸和气地对郝菲菲说道:“丫头要是空闲,可以在这里等几天,说不定真能遇见不那么俗气的人。”

言罢,说书人提酒离去,嘴里念叨着:“且说那年腊月初一,有人要跟紫薇阁讨个红包。”

酒楼门童又惊又怒,骂道:“龟孙站住,你还没付账呢?”

郝菲菲一把将绣花钱袋砸到门童嘴上:“奶奶的,还会少了你的不成。”

钱袋又被酒楼老板亲自送了过来:“门童新来的,不懂事。说书老人喝点酒还是管够的。可这地儿偏,要是姑娘真要怪罪,孩子又要被他父母毒打了。”

郝菲菲听得懂,正是酒楼给了孩子一份活儿干,才不至于忍饥挨饿,才会对有人吃饭不付钱恼怒不已,笑道:“钱你收下,好人不好过。”

酒店老板点了下头道:“姑娘这话悦耳,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大事帮不了,小事还是能出份薄力的。”

主客闲聊中,零零散散的武修打包拖箱经过大门,陆续赶往城主府。

明天就是腊月初一,紫薇阁各边城要将一年的收入上缴给主城的日子。岈丘城的城主刘瑞这几天很是上火,今年的收成是历年来最低,私自孝敬给上面的倒是凑够了,可是账面上的却忒寒酸。

云叶宗为了开拓一处出海口,将沿路游牧族尽数收服,以往这个时候还能去各个游牧族找些添补,现在,去哪里找啊?

刘瑞很上火,岈丘城本来就是一个跟游牧族以物换物的地方,现在游牧族都南归了,城里的商贾稀稀落落,也没什么油水可榨了。

本来是一月一缴的血役,上个月已经缴了三次了,再缴,城里的百姓就要闹事了。

万般无奈之下,刘瑞将主意打到了属下身上。

“明年开春,我就能调走了,到时候,咱们就不用再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穷挨苦了。”刘瑞萝卜大棒统统搬了出来:“谁要是跟我过不去,那我今天就让你过不去。”

岈丘城的武修门徒敢怒不敢言,刘瑞是得罪了一个长老的亲孙子才被贬到这里的,家里的万贯家财都拿去送礼才保住这条命,能调回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刘瑞为了回去,上搜天,下刮地,去找人送礼。自己的武修境界一落千丈,跌倒了龙门境的门槛处,等再过些时日,下面几个太一境的人就有取而代之的做法了,这种想法在好几年前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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