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加把伊娜放在乾草堆上。 我馬上猜出他們準備要怎麼樣。如果我還不識趣地在附近晃悠,那也確實太打擾人家了,於是我便跑到洞口附近站崗放哨。 外面的雨還是下得很大,從洞內看出去,猶如掛了一幅珠簾,我側耳傾聽着洞外的雨聲。 洞內傳出了協加的聲音:『你願不願意?』 緊接着是伊娜的喘息:『願意。』 遮蔽洞口的枝葉被風吹得晃來晃去,忽而左,忽而右,帶動葉子上的雨水順溜地滑了進來,雨中又夾雜着協加的聲音:『疼嗎?』 『嗯,有些疼,不過沒關係。』伊娜聲息不穩的回答。 雨越下越大,風一吹,雨絲斜斜地往地面衝下來,蕩起的霧氣飄進洞內,我往後挪了挪身體,免得讓水霧濺濕了皮毛。洞外的雨簾被風拉扯着,在暮色蒼茫中左右搖盪,一剎那又如珠簾委地,千百顆珠子墜落地上隨即彈起,歡快地在地上蹦跳,擊出一朵一朵的水晶花,水晶花霧散後又再次綻放。 當我數到第六百朵水晶花的時候,雨漸漸小了,風兒也輕了,天地間掛着的珠簾緩慢地擺動,形成了細細密密的絲線,垂直落下。雨聲小了,淅淅瀝瀝,由剛才雄壯激昂的交響曲變成了輕柔恬靜的小夜曲,四周彷彿安靜了下來。 他們的感情躍進可真快。今天,不到一個時辰,他們便從純如溪水的交往邁向了水乳*交*融的階段。閨蜜的影響力不容小覷,對於伊娜來說,她必然是相信了,敢要她的那個人一定是全心愛她的,一定會對她負完全的責任,立定主意不會辜負她。 我有些睏,於是便又挪到火堆旁,把自己團起來,美美地睡上一覺。 不知何時,洞外傳來吱吱的鳥叫聲,光線從洞口射進來,我被這光線喚醒,懶洋洋地張開眼睛,天亮了。 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我挺起身子,然後屁顛屁顛地跑到洞後,打算叫他們起床。 協加和伊娜還在睡覺,兩人均穿着白色的內衫,在乾草堆上相擁而眠。 我站在旁邊叫他們:『起床了,天亮了。』 他們輕輕地動了動身體,然後睜眼看過來,看着我微笑,然後他們倆又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地相視而笑。好冤氣! 我再催促:『還不起床,太陽要出來了。』 他們這才慢吞吞地坐起來。協加站起身走到晾着衣服的繩子旁邊,把伊娜的裙子拿了下來,遞給伊娜,自己則從旁邊拿過外袍。 洞內已很光亮,伊娜動作迅速地把外裙穿上,然後走到協加前面,低下頭,很自然地幫他扣釦子,再幫他把腰帶繫上,十足一個小媳婦模樣。協加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笑得很滿足。 看她一頭披散的頭髮有些兒亂,協加舉手幫她理了理,她的秀髮又回復了順滑,妥帖地垂在背後。 協加睡覺的時候也把頭髮打散了,伊娜取過布帶,讓他坐在乾草堆上,自己則跪在他後面,幫他重新把頭髮束起來。 我很安靜地蹲在地上,瞧着他們為對方整理裝束,他們的舉動儼然一對恩愛的小夫妻,真讓人羨慕! 弄好之後,伊娜站在協加面前再仔細瞧了瞧,看看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額上的頭髮攏得不太滿意,伊娜伸手去攏了攏;前襟不夠服帖,她用手掌撫着壓了一下。 協加微笑着握住她的手說道:『可以了。你把我弄得太俊俏,會讓其他姑娘瞧上的。』 伊娜佯裝生氣地說:『讓人瞧上,你就跟她去吧,我也懶得伺候你。』 『你這麼好,就算人家拿八人大轎抬我,我也不走。』協加嘻皮笑臉地說着,把她拉進懷裏摟住,『我不會負你的,我一定會娶你。』 伊娜很滿意他的表白。有人說,事前說這樣的話,可能是在懵你,事後還說這樣的話,就是真心的。 伊娜把所有雜物都放進竹簍裏,協加拿過來背在身上,伊娜只抱着我,兩人一同走出了山洞。 山中的空氣很清新,雨後初晴,路上雖有不少的落葉枯枝,但樹上的卻是綠得乾淨明亮。 雨後的路濕滑,有些難行,協加是練武之人,動作敏捷利索,走起山路來如履平地一般。反而伊娜就走得有些艱難,路面上凹凸不平,坑坑洼窪,有幾段路還被滑下來的山泥掩住。協加緊緊地牽着伊娜的手,護着她一步一步地下山。 下山的路走了好久,他們並沒覺得路途遙遠,也沒有被崎嶇的山路影響了心情,這一路上我只聽得喁喁細語,嬉笑聲不絕。 『等我唸完書,上山採藥這些活就讓我來幹,你就安心在家裏織布繡花。』協加計劃着未來。 『我也可以陪你一起上山呀,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伊娜跨過一個水窪。 『也行,我們這是夫唱婦隨。』話語很自然地從協加的口中溜出來。 『誰跟你夫唱婦隨了?不害臊。』伊娜馬上反應過來。 『剛才不是你說的嗎?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我只是把你的話再說了一遍,怎麼就變成不害臊了?』協加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瞅着她。 『我不跟着你啦,你就會繞個彎來取笑人。』伊娜故作生氣地甩開他的手,誰知一不留神腳就踩進了一個水窪,腳提出來時,鞋子全濕了,幸好水還挺乾淨,不是黃泥水,要不更難受。她看着自己的腳一臉無奈。 『你又怎能不跟着我走?你看,馬上就告訴你個結果了。你沒有其他選擇,你跟我是跟定了,來吧,把你的手給我。』他又重新牽着她的手。 聽了他的話,伊娜低着頭,抿着嘴在笑。 他們就這樣一直牽着手回到村子。這裏的人講究的還是『男女授受不親』,所以入了村子,他們就放開了手,只能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不過眼睛裏全是笑意。 伊娜娘見到伊娜平安地回到家,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娘親擔心了一個晚上,見了面當然就不會放過她,絮絮叨叨就給她來一頓訓話:『伊娜,下這麼大的雨還不會早點回來,你讓娘擔心得不得了,又不能去找你,幸虧協加過來,自己說要去找你,要不你叫娘親如何是好。你都長這麼大,都快做人娘親的年紀了,還這樣子讓人操心。看見快下雨就應該趕緊回來,我跟你說多少遍了,特別是在山上,一個女孩兒家,留在山上過夜始終是危險的,別說晚上山裏會有獸類出沒,就算是遇上個男人,人家若起了壞心,我問你怎麼辦?』 或許伊娜娘已經把協加當成自家人,也不管協加在旁,心急火燎地就把女兒訓了一頓。 伊娜只管站着,垂着頭,讓娘親盡情地訓斥。 等伊娜娘說完,火氣也下了,協加勸道:『堅嬸,伊娜她知道的了,您也別動氣傷了身子。看在她一番孝心的份上,您就原諒她吧。』 未來女婿幫口說話,無論如何也會給幾分薄面,伊娜娘當下就沒再說甚麼。 協加作了個禮,又說道:『堅嬸,我該回去了,要不我娘也要擔心了。』 伊娜娘客氣地送協加到門口,嘴上還說道:『是啊,你該回去了,昨晚多虧你冒着大雨去找伊娜。』 『應該的,您別客氣。』協加恭敬地說着,隨後走出了大門。 伊娜還站在屋內,抱着我,眼睛卻不斷地往外瞧,瞧着他離開的背影,依依不捨。 我們和協加之後的見面是在兩天後,玉湖邊上。 伊娜帶着我先到了湖邊,她坐在草地上,欣賞着那一池碧綠的湖水,遠山淡墨。 我在她旁邊跑來跑去,弄弄小花,追追蝴蝶。 楊柳樹下出現了玄衣少年的身影,他向我們這邊走過來,走到伊娜的身邊,靠着她坐下。 伊娜抬頭微笑着看向他。 協加問道:『等我很久了嗎?』 伊娜搖了搖頭。 我在不遠處賞花,有一朵粉紅色的小花讓我愛不釋手,我用手摸了它一下。不知是我的勁頭大還是那朵花特別嬌弱,它的花莖居然折了,掉了下來,我很是無奈,本無心摘花,只想欣賞一下,撫弄一下,誰知卻是愛它變成害它,我唯有咬着花朵跑回伊娜身邊。 他們看着我忍不住笑了。 伊娜說道:『雪影肯定是個美女,你看她多愛美。』好眼光。 協加卻說:『雪影,你也來送花給伊娜,真不枉她疼你。』說着,伸手向我要那朵花,我唯有鬆了口。 協加手裏拿着花,對伊娜說:『既是雪影送的花,我就給你別上。雪影,你說好嗎?』他又轉過頭來問我。 我只好說:『給你借花敬佛吧。』 看我贊成了,協加便小心地把花別在伊娜的鬢邊。很美呢,伊娜帶上我送的花,粉紅色的花襯着白裏透紅的臉,嬌俏無比。 協加欣賞着自己的傑作,也忍不住摟住伊娜,輕輕地在她的額上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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