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風雨如晦,見君胡不喜』改自古詩,意思是,風雨晦暗不明,見到你怎會不歡喜? 我們在舖子裏呆了約莫一個時辰,伊娜爹就回來了。伊娜見沒甚麼事可幹,又想着回去換衣服,所以,我們就離開酒館回村子去。 回到家,伊娜坐下來和娘親聊了幾句閒話,聽她娘說協加昨晚來過,沒見到她有些失望。 言談間聽到娘親有些咳嗽,前兩日伊娜還想着上山採些草藥回來給娘親煎服,因杜鵑的事情就給忘了,現在時間仍未過午,還可以到山上走一趟。於是伊娜找了個竹簍,先把我放進去,然後背起竹簍就準備出門。 娘親走到門口,看了看天色,太陽很猛烈,曬得火辣辣的,娘親叫住她,回屋裏拿了一頂竹笠,蓋在伊娜的頭上,吩咐她說:『早去早回,採不齊也不打緊,天黑之前就要回來。』 辭別了娘親,伊娜帶着我上山去。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伊娜出來採藥,只是這次出發的時間比之前要晚,聽說這次採的品種還比較多。 我們頂着日頭在路上走着,轉入山路,山上林木茂盛,比平路上清涼許多。伊娜一邊走一邊四處瞧,看到合適的草葉,就蹲下來,用小工具把草挖出來,然後反手把它拋進竹簍裏,草葉並不重,但她每次把草葉扔過來,卻打擾了我的安寧,搞得我要左閃右避。 我們越走越遠,走累了,伊娜就找了塊大石頭,坐在上面歇息。這時候才有閒心看看天色,原來在我們沒留意之際,天邊已經聚集了一大團的烏雲,如千軍萬馬蓄勢待發,糟了,山雨欲來。 起風了,風把烏雲慢慢地推到山頭上,天色變化的速度太快,我們的發現又太遲,伊娜趕忙背起竹簍,匆匆下山。 走到半路,雨點已經落下來,幸好伊娜有竹笠遮擋,她把我從竹簍裏抱出來,摟在懷裏,免得我被淋濕。 不一會兒,雨便下得傾盆,我們的裝備完全不足以對付,伊娜的衣服全濕了,我的毛也被打濕,如果不是伊娜用衣袖幫我擋住,恐怕我已經可以擰出水了。 伊娜小跑着,估計離山腳還有很長的路,我十分擔心,不知該怎麼辦。睜着眼睛四處張望,見前面不遠處有個小山洞,伊娜毫不猶豫地跑了進去,說甚麼都要先避避雨。 進了山洞,伊娜把我安置在石墩上,隨後放下了竹簍,又解下了竹笠。 外面的天色昏暗,洞裏只有微弱的光線。我是貓,當然沒問題,視野清晰,但伊娜居然也是行動自如,好像完全不受昏暗環境的影響,她甚至知道洞裏哪裏有樹枝,哪裏有乾草,我猜她之前應該在這兒呆過不止一次。 伊娜用火刀點了火,燃起一個小小的火堆。她身上的衣服沒一處是乾的,站的地方都能成水塘。她只好把外衣脫掉,找根繩子晾起來。內裙就不能再脫了,只好任由它濕濕地黏在身上。她抱了我,在小火堆旁邊坐下,一人一貓坐着烘乾自己的衣服,我的,當然是指皮毛。 伊娜的內裙只是薄薄的一層,乾得比較快,她就用乾了的裙幅幫我擦去絨毛上的水。我瞇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務,現在由衷地領略到,做一隻貓比做人要好,有人疼,有人伺候。 『雪影,瞧你濕成這個樣子,怪可憐的。』伊娜小聲地跟我說。她比我濕得更厲害,卻首先想着我的感受,真令我感動! 洞外的雨還在嘩啦啦地下着,沒有稍停的跡象,天色也越來越暗,剛才光顧着避雨,乾身,沒有留意別的,現在,絨毛乾得差不多,心裏就不免害怕起來,這種心情隨着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嚴重。 我偷眼看了看伊娜,她的臉上也露出了憂色,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主人也開始擔憂,今晚可能要在這裏過夜了。對於我來說,我從未遇過這樣的情況,這裏是荒山野嶺,我怕有猛獸出沒。雖然我不是十分喜歡這副皮囊,但也不想牠被猛獸吃掉。還有,就是我主人的安危,如果她有危險,我並沒有能力保護她。 頭上傳來了我主人的聲音:『雪影,看來這雨一時半刻是停不了的,我們大概要在這過夜了。這裏只有你陪着我,如果協加在就好了,我就不會害怕,我很想他。』 我想說:『是啊,如果他在這,我也不用為你擔心了。』 『已經有三天沒見到他了,你說這個時候他在做甚麼,他是在學堂還是已經回來了呢?』伊娜自言自語地說。 『現在都不知是甚麼時候。』我甩了甩尾巴說。 『昨天杜鵑跟我說的話,我聽着很難過。以前總覺得有情就不應該分開,現在看着身邊的人,無論是多麼痛苦,還是要分開,這是為甚麼呢?為了不讓自己痛苦,也為了不讓他痛苦,是不應該分開的。雪影,你說對不對?』 我說:『對,我也是這樣想,但有時很難做到。』 『要跟對方分開,難道就沒有回想起以往的事兒?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真的能割捨?看着那個人傷心,又怎麼能狠心做這樣的事?』 伊娜的心裏一定藏着很多疑問,她不斷地問自己,不斷地問我。感情的問題很多時候真的很難回答,沒有道理可言,能給你講出個道理的都是事後諸葛亮。 伊娜沒有再說話,而是拿了一根燒過的樹枝在地上寫着甚麼,隱約看見地上的字跡: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雪影,是不是我在想他,他也會在想着我?我發現每次我很想他很想他的時候,他就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現在我要使勁使勁地想,再使勁使勁地想……』伊娜閉着眼盤腿坐着,口中念念有詞,不斷地『使勁使勁』個不停。 『伊娜,是你嗎?你在裏面嗎?』協加的聲音在洞口傳來。 伊娜『噌』的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外面的聲音沒有了,是她『使勁使勁』得太使勁了,我們都出現了幻覺吧?她茫然地向洞口的方向望去。 一點亮光進了山洞,向我們移過來,亮光後面走來一個人。我二話不說就跳到伊娜懷裏,再定睛細看。 燈光映照出那個人的面容,真的是協加,他的臉上漾出了笑容,很溫暖。 『協加,你怎麼來了?』伊娜又驚又喜。 協加放下提着的燈,然後拿下斗笠,脫下蓑衣,一邊說道:『我剛才在洞口聽到你的聲音,你不是說使勁想我,我就會出現了嗎?因為你真的很使勁啊。』 伊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臉『刷』地就紅了。 協加在我們旁邊坐下,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我知情識趣地從伊娜懷裏跳了下來,在洞裏轉悠去了。 『我們暫時是回不去了,我剛過來的時候,前面一段路被沖下來的山泥堵了,可能還會有山泥滑下來。』協加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麼危險你也過來了!』反而伊娜很替他擔心。 『你也真讓人好找。昨天沒找到你,今天下學到你爹的酒館去找你,你爹又說你回來了,我只好回村子到你家去找。我回來時已經下起了大雨,本想着你不會到處跑,誰知到了你家,你娘說你上山採藥去了,還沒回來,她擔心得不得了。我便對她說我去找你,我一直走到這,就想着你會不會進了山洞避雨,你果然在這。』協加一口氣說了他尋人的經歷。 『下大雨你怎麼也回來呀?』伊娜嗔怪地說。 協加笑而不語。 見伊娜瞅着他,便溫柔地說:『我們已經三天沒見過面了,我不回來,你怎麼使勁想也不會見到我。』說到最後一句,一雙眼睛深情地看着伊娜,一眨不眨地看,像是要看個夠。 伊娜抿着嘴笑,目光盈盈地回看他。他們又在用眼睛接吻了。 驀地,伊娜抬手攀上他的肩膀,嘴脣迅速地貼到他的脣上,就停在那兒。沒想到她有這樣的舉動,協加嚴重地愣在那兒。大概是太緊張了,兩個人的眼睛都沒閉上。 貼了一會兒,伊娜便立即全身而退地縮了回來,垂着眼睛,頭轉向一邊,胸脯*起伏不定。 協加定定地看着她,動了動嘴脣:『我們……』 伊娜仍是低着頭,『我們不是可以這樣的嗎?』聲音很輕很輕。 協加頓時心領神會,神情瞬間變得輕鬆,看着伊娜的眼神也變得十分柔和。他拉過伊娜的手,把她整個人拉到自己的懷裏,手臂圈住她。伊娜倚在他的胸前,稍微抬起了頭與他相對。 『閉眼,我要親你。』協加湊到她的耳邊小聲地說道。 伊娜聽話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地向上翹着,像停在臉上的一對小蝴蝶,輕輕地抖動着翅膀,她的嘴脣也彎成了一隻粉紅色的小菱角。 協加的脣輕柔地印在蝴蝶的翅膀上,然後貼着她的臉頰慢慢地往下挪,尋到她的嘴角,他摩挲着把自己的脣印了上去,蓋住那隻小菱角。她伸出手臂繞在他的脖子上以穩住輕微顫抖的身體。 他們糾纏了很久,直到我不小心踢到地上的樹枝發出了聲響,他們才分開,轉頭向我這邊看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們繼續。』我趕緊道歉。 見我沒甚麼事,他們相視而笑,兩人的臉上都紅紅的,像是喝了酒。協加笑着抱緊了伊娜,隨後居然橫着把她抱起來,走向洞後,那兒有一處乾草堆,我之前視察過。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