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宫墙上,插天翠柳间,推曦月徐徐荡漾水纹中。
顾绯桐不知自己身裹酒气,自以为是熏香太旺,扶着墙柱,踉跄坐在回廊宫灯下,托腮望着内湖发冷。
白日里觉着闷热,却没曾想夜里竟有几分料峭春寒,风轻雾冷。绯桐紧了紧纱衣,返身望向烧得比明月要旺的几轮高烛,只不过是出了大殿门,她竟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了。
笙箫未歇,顾绯桐仰看月中瑶台琼阙,满头琳琅的发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湛蓝色中那轮最为光亮的物件,在她眼中却有几重胧影。
顾绯桐拍拍脑袋,眼前的影子却挥之不去,幸亏她还知道自己是醉了,打算先行回宫去。
“听露……”顾绯桐半个身子倚在廊柱上,口中喃喃细语,没人能听见。她一早吩咐听露回宫准备醒酒汤还有换洗衣裳,自己却早忘了。
无人回应她,顾绯桐索性自食其力,准备自己走回客殿。她双手摸索着栏杆,慢慢悠悠地向前走。
谁知转角处有一台阶,她也没低头仔细看,莽莽撞撞地就踩空下去,正当绯桐觉得身轻如燕,如坠云端间,她跌入了什么人的怀抱。
“陛下。”可惜在她知晓摔下去会受什么样的皮肉苦之前,绯桐已被人稳稳扶住。
顾绯桐觉得自己现在像襁褓中的婴儿,在清新的香气中被护得严严实实。
美中不足的是,这种近似泉水与沉木香混杂的气味中多了一味酒气,不知道来源于她自己还是这个人饮酒后沾染上的。
比起檀银拒人千里的冷香,这股味道就显得格外平易近人,不带尖锐锋芒,却也不似宴会厅中权贵爱用的檀木香般沉重。
墨临渊扶着顾绯桐的腰身,支撑着她站直,可此时的她宛如无骨之蛇,七颠八倒,一离开临渊的臂膀就往下栽。
顾绯桐没了法子,晕乎乎地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干脆靠在墨临渊身上,免得动弹。
“你是,那个……”顾绯桐侧首看向墨临渊的脸庞,心下觉得熟悉,却叫不出名字,食指轻点,却没了声响。
“陛下,您醉了。微臣护送您回寝宫。”墨临渊绕过绯桐的后颈,扶住她的肩膀,轻推着她向前走。
“噢,好啊。”顾绯桐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愣头愣脑地跟着墨临渊朝前走。
走了一阵,顾绯桐忽而如梦初醒般推开墨临渊,大声道:“你是何人?莫非要谋害孤?”她虽身形摇曳,气势却比清醒时还要厉害几分。
墨临渊点漆般深邃的眼眸明暗难定,掠过一丝讶异,尔后温声道:“陛下误会了,微臣身为颜西丞相,怎会无端生出谋逆之心。”
“说的也是。”顾绯桐煞有其事地自我肯定一番,又朝后退了两步,道,“可孤不识得你!我母后已经入主槐月殿,哪来的丞相?”
墨临渊担心她翻身跌入水中,不免上前两步,“微臣忠心,日月可鉴。”
他这一动不要紧,顾绯桐却像受了惊的小鹿,急促向后退,后背猛地撞上了一旁圆柱,她抬头看了看月亮,怒目道:“简直是胡说八道,现在哪有日光,你果然在骗我。”
墨临渊纵然有惊世之才,此时也不知要接什么话,只想上前护住顾绯桐。绯桐见他没了动静,自觉是脱身的好时机,脚步悄然向后挪动,却又撞上了什么东西,好在这次没有撞在柱子上那么疼。
“同酒鬼讲道理,你倒是清闲。”檀银冷冷瞧着墨临渊,他恰巧也在回廊中,闻声赶来,却看到了二人这副滑稽模样。
顾绯桐愣愣抬起头,只见檀银换了身温柔的浅玉蓝净面软锦夹衫,腰间绑着细细一根月白底云气纹锦带,原本整齐束起的乌黑长发现在随性散下,只用条卷带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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