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莺飞草长,又是新的一月,夏季将迎来它的全盛时期,烈日早比以往更加灼热,整个长婴都城里的建筑一眼望去,皆暴晒于阳光底下,毫无遮拦。这般时暑,即便是在冷宫值班的宫人,光是站在阴凉的走廊或门檐下,什么也不干,后背也是汗津津的。
夏日炎炎,大地难堪其扰,偶有热风一阵,也将人吹得困意直冒。沈习近几日都不再出房门,只偶尔趁着太阳西下开开窗,通一通寝室内的空气,不至于把自己整得太闷。南婴近来也是一反常态,不再整日行踪飘忽,鲜少见人,大多时候都只囿于灵泉殿内的寒池与寝殿之中,时常与她一同闲坐内室,品尝瓜果。
两人日渐形影不离,自星夜后已是一吻定情,除此之外,沈习亦再想不出会有第二结果,似乎一切本应如此顺理成章。其实,星星也好,人也罢,且不管那晚夜色多美,仅你情我愿这点,本身便可成就许多好事。她俩趁那晚看了一整宿的夜月星辰,却谁也不曾窥见那云淡风轻里的惊涛骇浪。
拉下两人关系不讲,在灵泉殿来往的宫女与侍人们,近来也是有目共睹皇子殿下的平易近人与春风得意,这变化与之前刁钻、刻薄、爱挑刺的模样那是相去甚远,简直判若两人!一干人等终于得以松懈片刻,不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提头伺候着时,自然把这功劳全数归于沈医女身上。细论其中最得益者,莫属身为南婴贴身近侍的源侍大人了!
因此,如果有人在黄昏时刻,看见一名身着素色抹胸,外罩鹅黄轻纱长裙的女子,倚在皇子殿下寝殿隔间的窗边,静静朝外眺望时,谁也难免或多或少要感叹过岁月是如此的静好。至于那女子的出现于这后宫之地是否突兀,大家都心照不宣,一致对外,不曾对其存在多嘴过半句。其中因由,想来多半与南婴往日的‘随心所欲’做派有关,不过这比起女皇的刻意放纵与偏爱来,倒是其次。
本来身为男子,入得后宫,又这般得宠于女皇,在这是非之地安能算得福分?但也恰是因为男子之身,在此时反而省去了许多平白无故的磨难与波折。
早在数月前,边外领地便有蠢蠢欲动之势,朝中如今党派相争演变渐烈,中属左相闻人忧、右相文瑜为首,这二人牵连甚广,叶启虽意欲有所为,却也无可奈何。加之长婴历来后宫子嗣单薄,又始立太女,其年纪尚幼,实难委以重任。女皇因此内外忧思,身体也每况愈下,早已无暇顾及其他。而此阶段,正值风口浪尖,身为后宫之首的凤后若不趁势拔这头筹,彻底将一朝权在手,便把威来施,给发挥个淋漓尽致,自觉又太委屈这些年来白受的‘恩惠’事到如今,若非得有人安这一乱,那他自认要当仁不让!
本来也是,在他的一贯认知里,皇家子弟的最终结果无非两个:一则为帝一则远嫁。前者他的女儿如今已算稳操胜券,家族中的长辈与右相又颇有交好,利于行事。至于后宫本来其他皇嗣,未嫁数七八人,最大亦才十岁,最小方满三岁,各据其宫,为父所教,有何可惧?即便是女皇新近得来之子也是同样。若南婴此身为女,欲争一高下,他也自有法可除,况乎男子焉?自然不把其放在眼里。
因此,不管前方情况是否频频生变,风雨飘摇,后方却依旧稳如泰山,丝毫不受影响。现如今的形势,对南婴是极其有利的。女皇此番自顾不暇,虽言心有愧疚,欲加补偿,奈何余力不足,对他的照拂注定只能维持着表面的风光,但这已足够。凤后亦然,刻不容缓的忙着督促太女的学业,企图和太傅并力,培养其一承大统的资质,往日只偶尔作些内外搭桥牵线的工作,对于南婴在其内殿豢养医女之举,只要不越矩,也睁眼闭眼,放逐自流。
而后宫者流在尘埃落定后,不管暗地里究竟死心与否,素来便要望高位之人的作风行事。既然为首的女皇与帝后,如今相安无事,他们自然纷纷效仿,各据一宫,有子的便安于教子之乐,无子的也惟有顾影长叹。各宫宫人即作好分内之事,各为其主,一时间,倒也还算太平。
灵泉殿,凭一堵高墙便隔尽了世间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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