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维亚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印象中，他刚和哥哥通完话就有人陆续端着食物走进来，因为早上的打斗实在太耗体力，即便满腹狐疑，他还是吃了个精光，倒在床上就径直睡去，中途也没有人叫他。维亚掀开被子按下床头旁边的按铃。侍从推门进来向他俯首请安。“大家都回去了吗？”
“是的。维亚少爷。”侍从点点头。“除您以外，来宾们都已经从莱特宫离开了。”
“所以。”维亚撑着身子从床上站起来。“你们少主打算把我留到何时？”
“这小人不清楚。”侍从抬手抱在胸前，维亚举起床上的枕头用力抛到他身上，转头看看卧室旁边的洗漱间。“那我想要洗澡总可以吧。”
“你们这么大个宫殿，应该有温泉或浴池吧。”
“有是有，可是......”侍从正要推辞，却被他一句话驳了回去。“那就去安排。反正之前说过，只要我不离开，其它事情都随我意。”
“还不快去！”维亚怒吼着，侍从无奈地从领口掏出对讲机低头说了几句。维亚走出门，看见走廊的窗前照入夕阳的余晖，低头点开手环上的屏幕，才知已是下午六点了。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维亚猛一转头，就见卡洛伊斯站在楼梯的方向，微笑着看着他。“怎么睡了这么久？”
看他朝自己走过来，维亚眼里满是低沉的怒火，声音也比之前冷了几分。“夜昂人呢？”
“那些人不都已经回去了吗？”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在公爵的书房里。”卡洛伊斯指向窗外的另一栋大楼。“那是公爵的办公处，是他们父子俩聊私事的地方，一般不许外人进入。”
“外人？”维亚疑惑道。“你也是吗？”
“当然。”卡洛伊斯自嘲地苦笑一声，眼神略有一丝哀伤。“就算是再好的朋友，再信赖的伙伴，对于不是同一姓氏，身体不流同样血的人，终究是外人。”
“那你为什么要受这气呢？”维亚听着他低沉的声线，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你和我不一样。我之前听父亲说过，你本来就不是公爵手下的人，又没有什么身份的约束，只是刚好和他认识成为了朋友，才一直待在他身边为他办事。
“既然现在他都对你有所戒备了，为什么你还要选择留在这里呢？”
“是啊。”听维亚这带着几分关心的询问，卡洛伊斯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夕阳。“也许。”
“是因为，信念吧。”
“我坚信他是我的朋友，坚信他需要我，愿意站在他的身边，为他保驾护航，并驾齐驱。”
“这种信念，比起誓言和权势更有力量，更具意义。”卡洛伊斯转头看看维亚，倾身在他面前蹲下，双手轻轻握住他的肩膀。“你知道这种感觉吗？”维亚点点头。“我应该是有过这种感觉的，只不过是对哥哥的，还有对家人。”
“但是朋友的话。”维亚心烦的叹了口气。“好像没有。”
“那。”卡洛伊斯轻笑着摸摸他的头。“你有想过拥有吗？”
“你是在说他吗？”维亚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抬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觉得不太可能。”
“除非，他自己和我说清楚，为何要在大殿上对我步步紧逼又设计将我留下，为什么要对莉可示好......”
维亚咬着牙，顿了顿继续道。“难道他不知道她和我哥有婚约吗？”卡洛伊斯垂眸紧盯着他的眼睛，抬起手腕挣开维亚。“那是自然。”
“给他点时间。”卡洛伊斯偏过头再次看向大楼的方向。“总有一天，他会告诉你的。”
当夜昂从门口出现时，身上已经换上了便服，灰色的长衫微微包裹着颈间，托起他高高扬起的下颌，夜利坐在办公椅上，手举着酒杯，目光略过左手边的落地窗：“来了？”
“今日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夜昂走到父亲面前，夜利举起酒杯。“你说是吗？”
“是的。”夜昂抬眸直视父亲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只是不知道，这里面又有父亲的几分手笔呢？”
“你是说维恩吗？”夜利笑着，呡了一口酒。“确实是我让他打的电话。”
“卡洛伊斯不知情？”夜昂沉声问道，夜利点点头。“不错。”
“至于原因，你也应该知道了。”夜利放下酒杯从皮椅上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将手背在身后遥遥看着一片火红的天色。“他的哥哥班克利，是首相的儿子，赛伦.卡西利亚斯的教父，算算年龄，应该与你同岁。”
公爵轻轻扭动着脖子。“你们注定是敌人。
“敌人？”夜昂重复着发出一声冷笑。“在父亲的眼中，草木皆兵，四处皆敌。又怎会缺他一个？”
“只是为什么非要用维恩？”夜昂声音里藏不住阴沉的怒火。“且先不说，三年前皮拉之死是否与他有关，就是他这样立场不定的行为，我也绝不容他。”
“让他在军中呆一辈子吧。”夜昂一手握拳，猛力砸在父亲的书桌上。“他心存异心，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就算他再怎么心存异心。”夜利背手走到儿子面前。“他也只能为臣。”
“有些人，本身就注定了命运。你我莱斯赫特百年大族，生来便万众瞩目，就算再落后势弱，也要被记于史书之中，供他人评审。”夜利看着夜昂抬起头，伸手想要轻抚他额前的刘海，却又默默抽回手去。“而对克利多茨而言，他是经我族一手提拔的，为臣为友，却永远只能处于幕后。”
“这些，你可明白？”夜昂咬咬牙，语气仍是决然的坚定。“既然如此。”
“我有选择的权力，也有弃权的权利。”
“我会把这个选择的机会留给维亚。让他来决定维恩是去是留。”
“如果在其中他有意阻挠。”夜昂一掌拍在写字台上，桌上的玻璃杯随着力道不断振动。“我便将他彻底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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