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勾搭?”阮阿妹眨眨眼,问道。
“若是一会再柔弱娇软些,定让那呆子患得患失。”韩子熙坚定地说道。
“阿姊,师兄也像这般待你吗?”阮阿妹好奇的问道。
“你师兄,他没这呆子那般没脸皮的讨好,也不会大白日里偷吃我嘴唇的朱砂、更不会给我穿衣挽带、套袜蹬履。”韩子熙叹了口气,略带凄苦的神色说道。
“那是阿姊欢喜、倒贴师兄的?”
“是他先对我说情话的,我只是略微钟意、算不得倒贴。”
“阿姊,明日要走了,我们去找桑洛阿姊吧。”
“好。去看看小桑洛千层底纳的咋样了。”
此时,嵇姞、魏道濛两人已经走到了山腰坟茔内的神道石前,花圃内,淡黄色的菊花傲洁恣意地绽放着,魏道濛从竹篮里端出一陶盏桑葚、一陶盏羊肉、一陶盏麦饼,放在墓碑前,见嵇姞跪在哪里暗暗啜泣,他也跪在她的身旁,心有哽咽,默默取出米酒壶、两个陶盏、衾衣和一沓纸钱,又用石火点燃衾衣,将纸钱放在嵇姞手中。
嵇姞将纸钱慢慢烧着,看着阿娘的墓碑,满胸腔里都是无法言语的悲恸。
此刻,她冰冻数年的心完全融化了,嵇姞明白了阿娘的良苦用心,她是对的,阿娘的期许、安排、善意的谎言都是为了她。
甘于碌碌、才是生活,历尽淬火、才知珍惜。嵇姞此刻又想起大母在世时曾对她说起过,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更多的是人在贪欲下的得失算计。
往日的她的她娇横好胜、侠女做派,爱颜面终究失了脸面、好争斗最终自吞苦果,尤其近几年自私自我之心瞬间化作点点滴滴的无数泡影,随满面泪珠而去。
魏道濛看着悲痛欲绝的嵇姞,他已经见她伤心垂泪好几次了、怜惜的心疼不已,心里念着要照顾她、守护她一生一世,却憋着不敢轻易说出口。
他掏出布帕,轻轻揩去她脸庞的泪痕、替她揩去眼角的余泪。嵇姞被这恰如其分的温柔扰乱了心神,转头便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心中似是多了些许莫名地慰藉,嘤嘤嘤的放声哭泣起来。魏道濛只是盈盈轻揽嵇姞的腰肢,帮她轻轻地搽去泪涕。
两人就这样跪着依偎在一起,良久以后,魏道濛被嵇姞芬芳甘饴的气息包裹着,感觉她胸腔起伏渐渐平缓,双乳却依旧挺挺地贴着自己的臂胸。他不由地心漾神驰,轻揽腰肢的手紧紧的抱住了嵇姞,将两人上半身牢牢地粘合在一起,莫名其妙地心猿意马、胡乱的想着甚事,姊姊的腰这么细这么柔的,真想就这样再长久一些。
又过了良久,除了贴在一起的两颗心砰砰地跳声,嵇姞还听到树枝上的鸟雀叽喳的叫着,她才臊羞着脸挣扎着转身,从竹篮里取出香,借着衾衣上的的火渣,燃香跪拜。
见他将那日给他的绣帕翻转、快速塞进衣衫里面、贴身收着,嵇姞心里悄窃一喜,捋了捋凌乱的发丝,轻轻唤了声“走吧”。
魏道濛站起身,看见嵇姞还原地一动不动的跪着,心里怜惜地双手扶起她,嵇姞顺势偎靠着魏道濛的肩膀。魏道濛担心她伤心流泣后身子发软,用臂弯搂护住她的身子,跟随嵇姞的脚步,缓缓向回走去。
约莫走了小半里,嵇姞感觉自己脸上潮红渐消,定了定神,幽幽促耳说道“我好了”。
魏道濛看着柔柔弱弱的嵇姞,她白皙细嫩的润脸上晕染着万般美好,怔愣了一息,一股莫大的勇气冲昏了头,嘴唇就快速地贴了一下嵇姞的双唇,这才卑微地欠身松开了手。
嵇姞再次猝不及防地被亲到,心里跌跌撞撞的忍住了轻叱,漫不经心又麻溜地整理了一下素衫绸裤。见魏道濛站在身后、细致地帮着梳理发巾,嵇姞不动声色地暗自庆幸刚刚隐忍了一下,又听他喃喃的自语道“姊姊真美”。
“伤心时就不美了,往后可别让姊姊伤心。”嵇姞说罢,只见魏道濛走到自己面前,看着自己,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活着,就绝不会让姊姊伤心。”
嵇姞心里甜甜的莞尔一笑,心里已有七八分笃定这就是阁里小姊妹们口中的爱,神采奕奕地说道“我饿了”,等了两息,没听到他回复,嵇姞又改口说道“小桑洛快送饭来了,走吧”,然后,独自向前走去,只听见魏道濛跟在自己身后,缓缓地说道“小桑洛说过,她会侍奉好姊姊,也不会让姊姊伤心的”。
嵇姞心里暖暖的,没再开口。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院。
“姊姊,饿了吧!阿娘特意给你做的吃食……”小桑洛银铃般的声音传入两人耳廓。
嵇姞灿颜满面地拉起桑洛的小手,又轻轻搂住小桑洛,说道:“谢过小桑洛,姊姊明日要走了,真是舍不得小桑洛昵。”
“我会等着姊姊再来,姊姊来不了,往后我也会去看望姊姊的。”桑洛动情地说道。
“饿了,先喂饱肚子。小桑洛今晚留下陪姊姊说说话,好么?”嵇姞面若桃红,看着桑洛说道,小桑洛开心的点头应诺。
韩子熙、阮阿妹也闻声而至,几人一起吃了顿早中饭。
吃完饭,魏道濛没再敢参与几位女媛的叙聊,快速走出小院,为嵇姞三人准备回阁的盘缠和路上的吃食。他经历过悲哀的游历生活,知道路上该带甚么、甚么紧要。
到了第二日,天空透亮,魏道濛将准备好的物事搬进小院。
三个装满干净清水的铜扁壶、三个装满醪糟汁的竹筒放在一边,再用布袋装好十数个胡饼,一大陶盆藕丁鸡肉,一大陶盆蒸鹅、一大陶盆煮的软烂的羊肉、一大陶盆野菜、一大陶盆桑葚、一大陶盆葡萄,盆口反扣着陶盏各自放进布袋扎系牢靠。
又备了五百枚五铢钱、十匹细绢,还有小桑洛纳好的两双千层底绣花鞋。所有行囊都让苏女侠留下来的枣红神骏驮着。
众人一直将嵇姞三人送到丝织坊外,依依不舍地挥手、望着她们远远离去。
“回阁里,阿娘的事可以说,其他没来由的胡话莫要乱说。”路上,嵇姞告诫韩子熙。
“阿姊放宽心,谁还没卿卿亲卿过,说嚼那些舌根作甚。阿姊,我瞧那呆子真的爱上你了,望着你的眼神都和看别的小女媛不同。”韩梓熙说道。
“就你眼尖,我咋不知道。”嵇姞早就觉察出了,那是情窦初开的小郎君眼里的炙热与茫然无措的失态、那是最真挚的情感,她心里欢喜、嘴上却没好气地说道。
“此时走,阿姊对那呆子是不是欲擒故纵啊?”
“你咋甚都知道?”
“阿姊,第一次亲嘴是啥感觉?”
“阿姊,我也想知道。”阮阿妹语气诚恳地说了一句,声音虽细弱蚊蝇,韩子熙却真切地听到了,她不顾一切地赶紧撒腿就跑。
“你这活宝,又来调笑阿姊,这次让你好好长点记性。”嵇姞气着笑骂完,左手拔出微澜剑,心中默念,右手两指微探,微澜短剑“嗤”的一声随手指方向直追韩子熙而去。
韩子熙一个躲闪蹿入树林,短剑已然划破她的衣袖,吓得她花容失色,连忙绕着几棵树左右躲闪,微澜短剑瞬间切断了两棵她手臂粗的枯树干,直刺向她的胸腔,韩子熙吓得双腿一软、跌到在地,样子狼狈之极,微澜剑就稳稳停在她酥胸前一尺。
“阿姊,饶了我吧。往后再也不敢了。”韩子熙浑身已没了半分气力,赶紧求饶。阮阿妹第一次见嵇姞出手,竟是这般厉害,她紧紧地捂上嘴,牵着马同情的望着韩子熙。
见韩子熙求饶,嵇姞方才收回微澜剑,还入鞘中、系在腰间。
韩子熙这才缓过神,她是知道嵇姞过往的事的,也知她确实没亲过嘴,但那“第一次”的字眼太刺耳了。
哎,阿姊实是命苦昵,若不是这事,无论阿姊是否钟意那呆子、是否真是他表姊,都断然不会去说亲的。韩子熙在心底牢骚道,她嘴上胡乱地说着、内心始终觉得阿姊放低了身段。
人生于世间,总有意难平。
只怪她失了分寸、活该挨打,幸好阿姊生出爱心,不然免不了一顿惨无人道的毒打。
嵇姞见韩子熙十分懊恼的走了回来,知她经此一闹再不敢胡言乱语、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便笑咪咪的开口问道:“我这微澜短剑,如何?”
韩子熙乍一听没反应过来,看了看短剑,立刻醒悟过来,双眼放光,说道:“这是阿姊新炼的剑,怎这般厉害!哦,这,这微澜剑会飞?”
嵇姞嗤嗤一笑,说道:“这是法器。十数丈可随心念而动,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韩子熙、阮阿妹瞠目结舌,初听匪夷所思,而后无限向往。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