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等你。”
徐正年一愣,师傅?
师徒二人一路无言,街道上坐了满了人,时不时耳边传来一些难民咳嗽声,呼噜声,但很快声音就又消失了。
两人默默地回到了客栈,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窗边。
“正年。”
宫商羽先开口了,她拿着烟斗,烟雾飘出窗外与白云沐浴月光。
自己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失去的不少,又何必在乎再少一个弟子呢?但是,失去的太多了,有时也会想,不能再失去了。
“你相信师傅吗?”
徐正年低沉着的头慢慢抬起,宫商羽熄灭了烟斗也摘下了斗笠。黑色的高马尾被微风轻轻牵起,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为她笼上了一层薄纱。
徐正年嘴微微张开,那两个字为什么始终说不出口?或许在不久前,自己不会在乎这些,自己只会无脑的相信师傅说出的每一个字。可,现在自己有了底线。一条任何存在都不能僭越的底线,如果自己将这条底线移动哪怕一点,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啊~”
徐正年顿时脸色铁青,隔壁房间传来了女子淫荡的叫声。他妈的!那老东西还说让我们小点动静,你就不能小声些吗!话说那老东西真是老当益壮啊!
宫商羽眉头紧皱,怎么气氛瞬间被破坏了,抬起手来本想施个法隔音。徐正年却突然大步冲上来,抓住了宫商羽的手腕。
宫商羽一时间被惊到了,徐正年一步踏上窗沿,手用力一拽,直接将宫商羽甩飞了出去。宫商羽稳稳的落到了房顶上,紧接着徐正年也爬了上来。
“这里就没事了。”
宫商羽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愣神,重新握紧拳头,自己对一个人如此放下防备,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还是能听见。”
“啊?”
事实上徐正年也听得见,他走上前,牵住宫商羽的手。
“那,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吧。”
“嗯。”
宫商羽带着徐正年,一步踏出县城,又一步来到一处悬崖上。节气已近大暑,但是由于近来的大雨,入了夜风一吹,没有白日的闷热,没有雨日的冰冷。只觉清爽,这是徐正年唯一的感受。他此时无心观景,亦无心观人。
宫商羽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徐正年坐在一旁。待宫商羽嘴中吐出徐徐白烟后,她看向了徐正年。徐正年本在偷瞄,宫商羽一转头,眼神突然对上了,他吓的立马转头。可谁料,随着烟味的靠近,心跳,呼吸,温度也慢慢接近。宫商羽由下往上摸过徐正年的头顶,徐正年愣了一会,转过头来。一根红丝线钻进了宫商羽的手心中,“这是什么?”
“红线,法器。只要佩戴在别人身上,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那是从我头上,也就是说。”
自己这几天的心思,师傅都知道。可,为什么要给自己身上放上这红线?什么时候放上的?
“抱歉正年,我不是不信任你。但很多时候,直觉并不是那么准。不死之法,我本想一直隐瞒下去。”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呢?自己不是天下无敌,一路上,总会有能伤到自己的存在。早晚会暴露,所以,宫商羽选择借此窥探徐正年的内心。在他眼中,他自己的生命,有多么重要。可结果就是,他没有任何一瞬,想取得不死之法来挽救他这短暂生命的念头,而是不停的纠结,自己的不死之法是怎么来的。这也让宫商羽感受到了莫大的惭愧,只是若是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这么做。
“我所学的神通是‘丹简墨箓’。”
“那是?”
“长生之术,不死之法。传说是由最初拥有神通的人所创造。”
“最初拥有神通?是那些修仙的人吗?”
“不,比他们还早,他们被叫做,巫。那时人还没有修仙的想法,神依旧至高无上,人的神通皆是由神赋予。”
“有代价对吗?”
徐正年回想起自己学过的神通,一切都需要一个源头,无论形而上的炁,还是呼应天地的内丹术都是精气的替代。也就说,任何神通法术,都不是凭空掐个决,念个咒就能用的,它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需要献祭。”
“献祭什么?”徐正年身子微颤,问出了一个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
“巫字,就像是人在与天地交流,向神明诉求,再以献祭付出代价。这份诉求,有时只需要猪狗牛羊的牲畜,有时,则需要‘人’。”
宫商羽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无论献祭,还是与神明沟通都需要特殊的仪式。而丹简墨箓记载的,就是与神换取不死之身的仪式。”
“等等,神仙不是不在了吗?”
宫商羽点点头,“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不死之身到底是和什么东西换来的。但我知道,换取的代价很大。”
不需要宫商羽细说,徐正年都能猜到那份代价。小里村,茅山惨死的那些孩童此刻仿佛就在自己面前。他们愤怒的盯着自己,而白云妖道和陶山明两人则躲在树后嘲笑自己。
“那是你自己选的吗?”
宫商羽话的沉默了片刻,嘴中吐出徐徐白烟后,再次开口。“那时的我,尚在襁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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