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名叫李宝平。

五十多岁,身体矮小,瘦瘦弱弱。

跟唐有礼打小一起学艺,还是门内的大师兄。

以前也在文化馆上班,但前几年借调去了京城戏曲学校。

不过一直没有搬家,还住在旁边另一间四合院里。

唐斌捂着屁股,一瘸一拐,没一会儿就到了。

这小子也鬼头的很。

没进门时,还只是自己哼哼唧唧。

等一进门,顿时火山爆发。

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眼泪更不要钱似的,哗哗的往下流。

“大爷呀,救命啊,我要死啦。”

“您快管管您师弟吧,他太不像话了。”

“他在家里搞独裁统治,净压迫我这个人民群众。”

“您得为我做主伸冤呐……”

李宝平正坐在屋里喝茶,听到外面的声音,顿时乐了。

实在是,这要死要活的动静,隔三差五就得来上一回。

不过,他的妻子王美凤,速度更快。

等李宝平出来,女人已经把唐斌搂在怀里,正检查伤口。

“哎呦,这是怎么啦?”

“怎么把孩子打成这样啊,屁股都打肿了。”

“斌子乖,不哭了,大娘给你抹茶油!”

“走走走,跟大娘进屋,小可怜哟……”

王美凤也五十来岁,身材已经发福,高高大大,圆圆滚滚,面相很慈祥。

她把唐斌搂进屋,让孩子趴在自己膝盖上,开始小心翼翼的抹油。

李宝平站在一旁看着,那红彤彤的一片,也让他心疼。

老俩口原本有一个儿子的,可惜死在了动乱年代。

打那之后,他们便再无一儿半女。

偏巧唐斌出生的晚,人小鬼大,调皮机灵,小嘴也甜,所以很招他们稀罕。

茶油一抹,清清凉凉。

屁股稍微好受些,唐斌又嘴角一抽一抽,继续揭露他爸的恶行。

可等听明白了个大概,李宝平反倒严肃起来。

“该打!”

“啊?”唐斌顿时懵了,“大爷,咱俩才是一伙的。”

“别的事情都好说,就学相声这一条,不行。”

“可我喜欢呀!”

“喜欢也没用。你得好好学习,以后考大学。”

“呃,您说的话,咋跟我爸说的一样?”

“因为我们都吃过这份苦呀,你还小,还不懂。”

“不,我还是想学相声,以后也要变得跟您和我爸一样厉害。”

“不许胡闹!”

李宝平一声冷喝,唐斌顿觉委屈,撅起嘴巴又要哭。

李宝平叹了一口气,蹲到他跟前,耐心的解释。

“孩子,相声这门手艺,真不是那么好学的。”

“零零总总十二门功课,而且门门功课都不简单。”

“要想把活儿使的可丁可卯,就必须下苦功夫,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天天都得练。”

“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练出来的,三年胳膊两年腿,二十年练不好一张嘴,折在半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早年间,我跟你爸都是没办法,才学这门手艺挣饭吃。”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日子多好呀,太太平平的,你干嘛还要遭这份罪呢,是不是?”

大人好会讲道理呀!

唐斌被说的都不知道怎么反驳,干脆耍赖皮。

“可我就是喜欢。”

“我就要当相声演员。”

“我现在会的活已经很多了,同学们都觉得我很本事。”

李宝平头都大了。

这小子咋还油盐不进呢?

旋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行行,你能耐,你本事,那使一段活儿我尝尝。”

“真的?”

唐斌顾不得还光着屁股,一下站了起来:“大爷,您想尝哪段,我啥都会?”

“呵!”

李宝平气的翻了个白眼:“龙王爷打哈欠,你口气不小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随便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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