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可怜,要跟我一起留守。”贺庆叹了口气,没过一会儿,又忽然雅兴大发,夹着腔调编起曲儿来,“天戚戚、地惶惶,天下有个负心郎~可怜我孤儿寡母守寒舍,日夜盼那偷心贼、何时把家还——”
尾音末了,贺庆右手一抬,终于开恩放过了那颗经历过大灾大难的脑袋。
一经解脱,艾尔肯立刻抱头后缩,躲贺庆八尺远,生怕自己下一秒跑慢了又落入魔爪。
“阿庆哥……”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发顶,苦恼又不失幽怨地看了贺庆一眼。
他现在的头发着实不容恭维,头发笔挺挺的立在空中,显得他的脑袋凭空大了一圈。若是此时再有人将手伸过去,那些毛发又会立即簇拥着向手掌移动的方向飘过去,左摇右晃,有趣得很。
贺庆显然这种缺德事干多了,此时分毫不觉得羞愧,反而双臂抱胸,欣赏起艾尔肯现在的造型。
“很有男子气概。”他竖大拇指道。
艾尔肯鼓着嘴不说话,埋头忙着压头顶的乱发,捋了好几下才没像刚才炸得那么夸张。
贺庆天生就是闲不住的性子,嘴里刚编排完曲儿,又准备下地去院子里巡视一圈。
坐在床边刚趿拉上靴子,就听艾尔肯在身后问:“阿庆哥,什么是负心郎、偷心贼?”
贺庆冷不丁一呛。
他本来是随口唱的,地方小曲口音重,本来没想着艾尔肯能听懂,没想到他不仅听懂了,还当面问了出来。
“额……”贺庆扭身挠头,“就是、怎么跟你说呢……”
“我知道孤儿寡母。”艾尔肯歪头,双眼中满是纯粹的对知识的渴望,“可阿庆哥和我都是男孩,母是谁?”
这怎么说?这怎么说??
贺庆恨不得扇刚才嘴欠的自己一巴掌。
“这只是一种比喻……意思就是,小凤一个人去外面不带咱俩……”他硬着头皮解释道。
“哦,”艾尔肯脑袋又是一歪,触类旁通道,“那小凤姐就是负心郎、偷心贼?”
“!!”贺庆吓得猛地翻身一扑,捂住艾尔肯的嘴,内心泪流满面,恨不得当场大喊“我是寡母!我是寡母!小祖宗你别再问了!”
他哀求道:“好小艾,算哥哥求你,这话你可千万别当着你姐的面说——”
“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背后忽然传来萧凤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贺庆下意识浑身皮一紧,随即不动声色地放开艾尔肯,满脸堆笑地转身:“小凤……好师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这个等会儿再说。”萧凤拨了拨辫子,不想放过刚才那个话题。她双眸微眯,目光扫视向二人:“刚才师兄和小艾在聊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了什么负心郎、偷心贼?”
“啊那个!”贺庆忙抢占先机发言,同时迅速给了艾尔肯一个眼神示意,“我唱戏呢!小时候听过的段子,随口就唱了,就是给小艾了解了解,弘扬伟大的民间艺术!”
艾尔肯看了贺庆一眼,接着对萧凤点头:“嗯。阿庆哥说的对。”
面对二人略显蹩脚的配合,萧凤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好了,说正事吧。”她抬头道,“人已经抓住了,但出了点状况,需要师兄你过去一趟,这里我留下盯着。”
“我过去?”贺庆有些意外,抓起外衣一边穿一边问道就,“人不是抓到了么,还有什么事?”
“冯道友和徐道友也在,就在镇外那个方向。至于其他的,等你过去就知道了。”萧凤一笑,“小心点,这里没想象中那么简单。那个情况我解决不来,只能回来找你。”
贺庆朝她指出的方向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好吧,”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刻意拖长字音道,“既然是师妹亲自开口,那我这个当师兄的当然要义不容辞——啊!”
不等他说完,屁股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踹。
“小凤!”贺庆捂着屁股,委委屈屈地看回来,“别当着小艾面打我啊,多掉面子。”
“快点吧你。”萧凤毫不客气道。
挨完打的贺庆就像完成了什么特定任务,被踹的屁股也不疼了,昂首挺胸、神清气爽地就出了门。
房间内,等确定贺庆已经走远后,萧凤脸上的表情也缓缓沉了下去。
不、或者说,那人根本不是萧凤。
黑云缓慢飘过,泄出一缕冰冷的月光。
光线顺着窗缝透入房间,照亮半张“萧凤”的脸。
她抬眸看向艾尔肯,月光照入瞳孔,映出一片璀璨的金色。
“我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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