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节度使走私一案的卷宗很多,装了满满一筐。
查看之下,李观棋顿时发现不对。
一开始他还没注意,看完卷宗,才发现问题所在。
卷宗之中,倒卖皇家军械,得利由三方分润。
其中,外戚方猛竟然拿了大头,占足足五成。
驸马上官麟次之,占了三成。
至于西域节度使关镇江,却是只拿了两成。
‘这走私的分成与价格……不对劲!’
李观棋略微皱眉。
按说在这走私一案里,关镇江应该是最重要的一环。
毕竟,他身为节度使,镇守西域,唯有他才能打开走私渠道。
就算是受了方家胁迫,也不应该只拿这么一点。
‘或许正是因此,他才没被从重处理?……不对!’
李观棋翻看卷宗,不断猜测。
此刻,李观棋回头来看,这驸马案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有些古怪。
明面上处理的很好,驸马、公主、外戚,该被惩处的都被惩处了。
但是,恰恰就是因此,显得很不寻常!
细看这处理结果,该轻的轻,该重的不重。
按理说,如果是真的和六公主没有干系的话,她怎么都不应该杀上官麟。
反而是应该全力调查,以撇清与此事的关系才是。
毕竟,这是通敌判国的大罪!
就算她身为大乾公主,不会落得方猛那样下场,但也不值当!
三司会审案上,强行出手杀上官麟,是什么目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日后朝堂之上,单凭这一点,就完全可以成为别人攻讦她的把柄!
更何况,三司会审的结果放榜公布在大理寺门前,百姓都可以看到。
这一下,就把自己的名声全都败坏光了。
‘六公主不惜名声,要保住的秘密……是什么?’
李观棋面色凝重。
六公主出身皇室,又名声再外,不可能是蠢人。
但她却不惜落下话柄,也要杀上官麟灭口!
这其中,充满蹊跷。
‘还有那关节度使……’
李观棋自语一句。
这也是他最开始疑惑的点,对关镇江的判罚有些过轻。
这些秘密,是否会隐藏在卷宗之中?
“等等,这银钱不对,除了军械和茶叶……这里面,还有其他东西!”
突然,李观棋心头一惊。
按走私分成查抄的钱,和账本对不上!
上官麟走私军械,得利在七百万两上下。
他分到的是三成,那总数就是两千三百余万两。
方家那边,按账本记载来算,是一千一百六十多万两,数量对得上。
关镇江那边的账目,如果按两成算,应该是将近五百万两。
可实际上,节度使那边交出来的金银,却是有两千四百万两,比总数还要多上一些!
‘除了军械……还有其他!’
李观棋眼前一亮。
先前,公仲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以及指挥使专程让他看卷宗,可能都是或多或少的暗示。
仔细查看之下,他才发现此案更深处的关节!
此刻,李观棋又想起当初查看上官麟生平时,那句【此后三年,上官麟虽未拜官,但凭借倒卖宫廷内库中军械及物资,共赚取白银逾七百万两...】
军械及物资...
李观棋心头震动,他似乎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盲点!
有什么东西,混在了军械之中,被倒卖出去...
并且,这件事无论是名义上的主使人外戚方猛,还是上官麟这个执行者,都不知晓!
李观棋在卷宗中挑挑拣拣,捡出与关镇江相关的几卷,重新仔细查看。
看了些许,李观棋不由面色微变。
‘这位关节度使……隐藏真深!’
之前粗略看去没有注意,细看之下,李观棋才发现其中猫腻!
不光是账目上钱财。
对方出动的人员,运货的车马,乃至于行动时间,其中都有些蛛丝马迹!
“走私者将军械藏于车辙之中,往常一次交货,需出动五十辆马车,可在第三年、第四年、第六年的头次交易,却出动了五十五辆,多了五辆……”
“按照双方约定,私茶交易每月一次,军械交易每三月一次,时间随机。但在第四年,第五年,第七年的最后一月,关镇江的人手却派出去两次……”
李观棋心中一震,卷宗哗哗翻动。
这些情况,在关于方猛,以及上官麟的卷宗中,都是只字未提。
也就是说,这些操作,很可能是关镇江瞒着方家和驸马两方,偷偷进行的!
“按关镇江那边的供述,说是货款出了问题,派人去核对,但事实……可能不是这样!”
看完所有卷宗,李观棋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要是光凭其中一两点,还发现不了什么。
但要是将所有细节都连起来,再加上李观棋在三司会审现场看到的那一幕,信息就足够了!
这回,一切都说得通了!
走私军械一事虽是上官麟挑起,但他却只是个棋子,根本不知道真相!
连带着外戚方猛,和上官麟也是同样级别,只是牟利,并不了解内情。
在这两人之下更深一层,是六公主与关镇江!
这也能解释了,为什么六公主宁愿让自己不利,也要掌毙上官麟。
明面上是要灭口,怕上官麟说出对她更不利的实情。
可那只是个障眼法而已,实际上,是为了掩盖更深处的真相!
在这一前提下,六公主与关镇江立场相同。
‘在公主与节度使身后,还有一位最终执棋者……’
如果六公主就是幕后最深处的人,她断然不会自己出手杀上官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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