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该金启倧长脸,他本来要去呈交关于粮食的塘报,现在杜寒一下子带来了这么多首级,于是决定再加一份请功塘报。
袁崇焕是金启倧的顶头司,虽然金启倧可以直接报,但这么大的功劳,越过袁崇焕终归不好,至于袁守道怎么报,金启倧就不去管了。
反正这塘报中,自己的功劳已经加进去了。
等这些事情说完,金启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杜寒于是起身告辞。
等杜寒离开以后,金启倧拿出纸笔书写塘报,毕竟是小吏出身,写起来飞快。
塘报一气呵成,行文妙笔生花。
在金启倧的描述中,杜寒这次侥幸逃生的小规模战斗,成了一场在金启倧运筹帷幄之下的主动出击。
“……共击杀真奴三百余人,获真奴首级三十二颗……”
歼敌人数,也被放大了十倍。
对比,金启倧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人家毛文龙拿着几十个建奴首级,连是不是真奴都不知道,就敢报歼敌数万,我有三十二颗真奴首级,杀敌三百怎么了?
不夸张点的塘报,都不好意思说是大明的塘报
再说了,还有黄太机的骑弓作证,不歼敌数百,谁能缴获黄太机的骑弓?
不信,你缴获一个我看看?
相比于这种吹牛的塘报,另一份牵扯到具体问题的塘报就不好写了。
随着大量粮食的到来,许多粮草被囤积在笔架山、孙家洼等地,就那么囤积在野外,但只有少量人员负责守卫。
这,风险太大了,必须报给袁崇焕,赶紧把这些粮食分散囤积起来。
想了很久以后,金启倧才开始落笔:
“……右屯、大凌河、小凌河、松山、锦州等处各应建囤,积贮无几,亦难久藏不坏,不可不建仓廒。右屯等处多积粮料有无籍寇贲粮之虑,应行关抚及各道确查,某处应贮粮若干,应建廒若干,某处免建,速查明确报夺……”
杜寒从金启倧处出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那些夜不收们还在门口等着他。
一整天了,大家都还水米未进,虽然肚子咕咕直叫,手头的缴获也需要处理,但在杜寒出来之前,众人谁也没有离开。
杜寒心中一乐。
啥叫灵秀风范,这就叫灵秀风范。
“有劳大伙儿久等,通判已经答应给大伙儿请功,咱们先把缴获拾掇拾掇,晚我做东请大家喝酒。”
杜寒明白,这些人已经完全认可了自己,当下也没有多去客套,而是大手一挥吩咐下去,把他们已经当成了自己的手下。
众人齐声应了,杜寒把分给自己的牲口留给李政先帮忙照顾着,给大家分了,然后和李源华牵着六头牲口去往许常青家。
阵亡兄弟的首级和许常青的尸首已经分头送回家里,那些无家无业的兄弟也被代为安葬了。
许常青家在城门口一个村落里,说是村落,其实就是军户家眷和流民依城而建的聚集地,人们在地挖一个地炝子,周围或围一圈篱笆,或干脆也不要院子,就算在这里安居乐业了。
地炝子冬暖夏凉,在寒冷的冬季,东北茂密的森林提供了足够的柴火儿,躲在里面暖烘烘的,比贫瘠的西北好多了。
要说这也是快宝地,但是自古以来各种势力争夺得厉害,人口一直也不去,直到二十世纪以后,东北人口才急剧暴涨,一度成为亚洲最为发达的地区。
世界三大黑土地,不是开玩笑的。
许家的地炝子在聚集地的最边,旁边是下起伏的荒芜田野,原来这里是大片的耕地,现在原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也许早就成了建奴的刀下之鬼,因为土地一看就荒芜了有些年头儿,地长满了各种灌木。
还没到许常青的家门口,就听见院内传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隔着稀稀疏疏的矮篱笆看去,许常青衣衫褴褛的老母和娘子正在抚尸大哭。
旁边,还跪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孩。
许常青瘸了一条腿的老爹许铁匠坐在地炝子门口庞,整个脑袋埋在膝盖,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
拴好牲口,暗暗叹了口气以后,杜寒推开篱笆门走进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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