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景国大司马峘闻病逝,享年六十二岁,被朝廷追赠为“丞相”,谥号“宣武”。

一直威胁鉴康城的小皇帝和各大世家的权臣没了,朝中上下都松了口气,但完全放松却是不能的,峘氏一族还有很多人身居要职,兵权也在峘闻之弟峘充手中。

不久,解岸任尚书仆射,又加后将军,与尚书令王标之共掌朝政。

得到这个消息时,容湘就知道,解家自此将进入景国的权力中心,解岸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

这种时候,解宣与他叔父一样忙碌,作为解岸器重的后辈,他和堂兄解琅都被视为家族未来,但凡有机会,自是免不了锻炼他们的。

就是这般情况下,一日,容湘让牧荣淳帮忙打掩护,在白日里出了门。

一辆普通马车哒哒地慢慢经过玄衣巷解家附近,未见车停,只车帘拂动两下,驾车的车夫便感到车驾一沉。

“去池家。”清越好听的女声自车内传来。

“是,小姐。”车夫是个中元人,可侧身回话时,对车内人却极为恭敬。

马车徐徐驶向池家,没多久就到了门口,车夫接过从车帘内递出来的拜帖,跳下车朝池家大门走去。

一刻钟后,为母守孝而离职在家的池晁,就接到了一份特殊的拜帖。

红木质,描金凤凰纹,长多半尺,宽两寸有余。

池晁拿着这样一份拜帖,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是谁,只以为是哪位公主,便随手翻开了,熟料,触目拜帖内里时,他眼眸微睁顿住了。

首先注意到的是拜帖内写了字的纸,他不由得伸手捏着一角仔细碾动,发觉这洁白如雪的纸比寻常用的麻纸、皮纸、藤纸等更结实一些,应是不易破损。接着,他又伸指点了些唾液按到纸上,见只是微微渗开,便知道这样的纸书写时会更流利丰润,不易吸墨晕染。

池晁眯起眼睛,这才去看拜帖内容,入目的是一笔极为独特的字,用笔细劲,结体疏朗,与时下流传的楷书、草书截然不同,以他的书法造诣,心知这是一种新的字体。

这时,他对拜帖主人已心生好奇了,能写出这样一笔字,实乃有才之人。

“前宴国清河公主叶城牧荣湘敬拜”这样一行字入了池晁的眼。

他有些怀疑看错了,眨了眨眼再定睛去看,还是那样一行字。他将拜帖放下,费解地皱起了眉头,自语道:“宴国皇室?还是个公主?”

来人身份着实出乎意料,池晁回忆了一番所知的宴国皇室,并未想起有个清河公主,倒是宴帝牧荣伟的兄弟他都知道,这些人如今要么归顺北方扶兼,诸如牧荣仓、牧荣文、牧荣鸿等,要么死了,诸如牧荣良。

忽地,他想到了宴国的重山王牧荣淳,此人至今都杳无音信,也没有听闻归顺了扶兼。

莫非是这牧荣淳冒用清河公主之名?

池晁眸光闪烁,思忖半晌终是吩咐下人:“请来客进门,引至厅堂。”他则稍整仪容,一身守孝的素服前往厅堂。

又是一刻多钟过去,下人引着一身量纤细的女子进来,只见她身着一袭式样普通的浅灰色交领衣裙,腰间一条暗绿色绣花腰带,越发显得腰身盈盈一握,倒是头上戴着幕篱,看不清她的相貌。

“湘久仰景兴先生贤名,今特来登门拜见,能得先生允见,真是三生有幸。”容湘行了男子作揖礼。

池晁,字景兴,小字嘉彬,属景国当世名士之一。

屋内的池晁一听这声音,不禁暗道:竟真的是个女子!

“呵,未见如何久仰,倒是胆大无人能及。”他并不起身,亦没有还礼,而是目光灼灼盯着厅中少女,眼神颇具压力。

“先生何来此言,湘未曾隐瞒身份登门拜见,便已是诚意十足了。”容湘也不在意主人家的态度,自顾自寻了下手贵客坐席落座。

池晁挑眉,发现这女子确实胆色过人,明明是亡国之身,竟敢堂而皇之登门,言语间从容自信,居然毫无亡国之人的自觉,他心里为这份胆色赞赏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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