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小声疑问:“钟皑不是不喜欢让资料流传出去吗。”
“对。”白见俞顿了顿,似乎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只有一个模糊的动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这么久……或许只是心里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我崇拜他,却连他的第一面都没有认出来。”他好像摇了摇头。
随后苏雪风唤出了钟皑,话题走到这里,戛然而止。
此情此景历历在目,钟皑的手心渗出一层汗。
一切都有种微妙的相像,白见俞好像只在很孤独,很寂静的时候,才肯稍微吐露出一点心声。
像蚌壳落在了平稳的水流,难得微微张开,露出内里柔软的珍珠来,受到一点惊扰,便又牢牢地阖上了。
*
或许是逐渐漫起的夜色,和叮叮当当的背景音,乍明乍灭的影子将分为烘托暧昧,白见俞不自觉说出了那句话。
话音未落,他就牢牢闭上了嘴。
他并不觉得这些心声有多好听,有点像毒蛇淬着寒光的獠牙……他掩饰般喝了口水。
白见俞暗自懊恼了片刻,却听见钟皑的声音自远而近:“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喜好啊。”他语调松快,“我小时候就特别好动,爷爷想要磨练我的性子,才把花园全都丢给我,死一株植物多加一小时训练。”
他经过白见俞身边,擦出一股盘旋的气流,杯中的薄荷叶微微颤动。
然而钟皑只是绕过他,拿了钳子和钉子,又蹲下身道:“结果后来又领养了狗,都给它霍霍秃了。”
白见俞微微垂眸,他的身影已经完全浸在了阴影里,盯了很长时间,才浅浅浮现出一个轮廓。
他忽然问:“退役的军犬,一般还有几年的寿命?”
“之所以退役,只是军犬的状态从巅峰滑落了,它们能活得时间还是很长的,”钟皑说,“那几条罪魁祸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改天带你回去看看。”
这回不等白见俞回答,他又若无其事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你不喜欢,但真的做起来,不也很好吗?”
白见俞随钟皑看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只能看到一片繁茂葱郁的黑。
但两人心知杜明,阴影背后的花架上,兰草静静地生长在那里。
那原本是白见俞养在宿舍的,从帝影带过来,过了钟老爷子的目,一直摆在花园中。
“比如那盆兰草。”钟皑笑道。
白见俞说:“其实我也养死过仙人球。”
“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仙人球这种植物想养死还是挺难的,我得向你取取经。”钟皑说。
话里还带着几分幽默,白见俞不自觉沿着他的思路想了想。
“经常忘记吧,跑剧组的时候更忙,”他思考着,“倒是兰草,这种需要时时刻刻照顾的,反而忘不了了。”
钟皑一顿,心想:有点像你。
看似坚韧不拔,其实娇气敏感的很。
别墅里的自动感应灯按时亮起,玻璃窗将光芒匡正,安安静静地照亮了他的侧脸。
白见俞垂着眼睛。这样的光芒,使他难得显得温润且亲近,睫毛投落下一片蝶羽似的阴影,随呼吸微微颤动,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很乖。
他平时的情绪波动很小,像一弯蕴着情绪的深湖,唯二明显的就是倦色。面色总是淡淡,很难从表面读出他的所思所想。
可在这样宁和的晚上,钟皑看向他时,会蓦然浮现出一种感觉,或许自己是有可能接近他的。
就像走近一只猫。一开始它会警惕,会逃开,会朝你哈气,但只要耐心点,将姿态再放的更低点,一步步靠近;某日从它身边路过,就会拿尾巴勾你的腿。
今天,他就无意中发现了那条尾巴。
钟皑并不喜欢自己被人崇拜或称颂。他厌恶神坛,无视声名,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些、众人趋之若鹜的财帛名利。他不为外界所动,赞誉或诋毁并不能动摇他分毫。
但想到年少的白见俞站在路边,或许有那么一瞬,为同样年少的、自己的影像驻足。
他想,或许这样就够了。
只单为此,他便能容忍下所有盛名之下的怨恨、猜忌、毁谤与中伤。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