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材颇高,虎背熊腰,一动一静皆是习武之人的做派。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眼旁有一黑紫色的胎记,使得原本就不善的面相,更显凶狠。

这个人来此的目的似乎也与众不同。他并不持纸笔,也不盘问举子,只是静观个个举子的表现,特别是对来参加“选将”的习武之人,更是上上下下,好一番的打量。

不一会儿,官员们来到了允和的面前,开始询问籍贯、年龄、家族背景等等,并要求检验通行证。

允和将母亲所给的那块铜牌递上。

当允和说出自己来自聚灵观、吴知风门下时,那个长有胎记的高个子似乎一悸,两只眼睛暴怒似的死盯到了允和的身上。

允和并不畏惧,继续坦然地回答登记官员的询问。待笔录做好后,他按要求,从容地签字画押。

高个儿男子的表情渐渐舒缓,但仍在打量允和。直至离开后,他还回首又瞧了允和几眼。

既然已登记完毕,允和想,已无必要非待在房中。于是,他离开房间,走向秦梦周的住处。

秦梦周正在登记,几个官员在他的房中,其中没有那个面相凶恶的高个子。

秦梦周参加的是文官的选考,所登录的内容自然与允和的有所不同。但令允和奇怪的是,他并未被要求查验通行证。

“你没有通行证吗?”待录事的官员们走后,允和向秦梦周问道。

“什么通行证?”秦梦周不解地反问道。

“瞧,就是这个。”允和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通行证,递了过去,将母亲留给他铜牌的事情告知对方。

秦梦周一看,脸上就显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但仍然接过了铜牌,前前后后地翻看着。

“这是兵部颁发的通行证,专为进入校场比武之用。我们这些文士自然没有。对了,我不曾向你提及,你真是个幸运儿。”秦梦周边摆弄着铜牌,边说道。

“幸运儿?从何说起?”允和大惑不解。

“你可不要小觑了这块铜牌。虽然你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为了得到它,多少人流血断肢,甚至丢掉性命。只有少数人历经生死,方才获得。不信,你不妨四下问问住在客栈中的这班武人,他们都是经历了几重搏杀才得到铜牌的?而你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岂不是幸运儿?”

允和听后,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院中的那些武举子。

秦梦周突然笑了,说道:“不过,兄台也许是所有武举中最不幸的一个。”

这一论断令允和更加不解。他不禁问道:“最不幸?这又从何说起?”

秦梦周“哼”了一声,想卖个关子,但看到允和迷惑且忐忑的样子,心软下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举凡习武之人,要想学有所成、学有所用,必定要亲历沙场。只有刀光剑影才可成就钢筋铁骨、虎胆雄心。这些经历了数级选拔的武人,都已经过了血与死的历练,此番来到京城,是抱着赴死之心,以博取功名。而你轻易获得了同样的机会,却仍是刚出巢穴之雏,以较艺的心态面对亡命之对手,功夫高低,姑且不论,在气势上已失去了先机。貌似的幸运恰使你成为了最不幸的。真就如温室之花,难捱暑寒。这么说,可有道理?”

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允和曾多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但从来没有认真思量过。秦梦周的一番话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原本,这趟来京应招就是母亲安排下的,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今,虽然知道了一些内情,但仍有太多的疑问尚悬留在心。对此,他没有合情合理的解答。

允和不知道怎样回答秦梦周的问话。他转过身,心事重重地走出门去,连打招呼告别都免了。

秦梦周盯着允和离去的身影,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兀自说道:“不好!话说严重了,把这小子吓傻了!”

秦梦周的话并没有长时间地左右吴允和。他是个单纯简单的人,遇事不愿过多思量,抱着一种顺其自然的心态对待一切。

既然是母亲安排自己来的,既然自己已然来了,就不能打退堂鼓。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就算是次日比武中成为别人刀下之鬼,他吴允和也认了。

想到这里,他顿觉释怀,情绪也盎然起来。虽然天色已晚,他仍不想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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