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噩梦过后,温清桐大汗淋漓地睁开了眼。

她梦见了温言。

浑身肿得已经分辨不出形状的温言,细小的眼睛里翻滚着黄色的液体,分不清是脓液还是泪。他蹲在清桐的脚下,抱着她的腿呜呜地哭着,指着地面说:姐,你看到了没,你脚下好多小孩,那么小那么小的小孩。

然后突然,温言燃烧了起来。

火焰从他手臂波及到了清桐的腿,带来的疼痛异样清晰,温清桐想叫但叫不出声,想挣扎但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睁睁看着温言最终化成一团火球,同自己的腿融合到了一起,最后她在疼痛中醒了过来。

眼前的房间华美而安静,与刚才的梦想比,却反而更像个梦境。

现实里没有火,但腿上的疼痛却清晰无比,痛得她一阵哆嗦,牵扯着身上其它地方的伤,也跟着一并疼痛起来,她下意识想蜷缩起身体,但一道力量阻止了她。

“花了超出定价百倍的钱把你从饕餮上赎出来,并不意味着我愿意给自己留个废人。”

有点耳熟的嗓音,让温清桐停下了动作,她侧了侧头,然后见到了坐在床边的墨老板。

墨老板是十三门的掌门人,也是芳华楼里一个十分特殊的客人。

他在芳华楼有一间都独属于他的卧房。

温清桐不知道什么是十三门,但从芳华楼那位女老板提及它时的眼神来看,应该是个十分了不得的地方。

所以那会儿,当墨老板把她从那间充斥着血腥味的屋子里抱出来,当着周芳华的面将她带走时,周芳华只是在一旁看着,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

而,也是在进了墨老板的这间房之后,温清桐才想起,那天抽了她三鞭,令她几乎死在这栋楼里那名样貌妖娆之极的年轻男子,就是这位墨老板。

跟所有出席饕餮之夜的人一样,墨老板脸上戴着道面具。

即便屋里只剩下清桐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没将面具取下。

隔着面具就好像是对着另一个人。

墨老板的样貌,美得奢华,故而屋子的装饰与他的衣着,同样也是种奢华又极致的美。

偏偏那张面具却是简简单单。

它简单又安静地遮在墨老板的脸上,替他挡住了很多东西,所以相比面具下的那张脸,温清桐更愿意面对那张除了眼洞之外,没有任何东西的冰冷面具。

所以在墨秋翮的手从她肩膀移到她脖子上时,她也没有用任何动作来抗拒。

她杀了芳华楼的嬷嬷,刚才她又咬死了芳华楼里的打手。

这地方如今唯一能给她庇护的,唯有这个男人。

墨秋翮的手指修长而冰冷,触碰在温清桐的皮肤上,令她脖子不由自主地绷紧。

他笑笑,小指从清桐的领口里勾出那枚玉石小人,拇指与食指合拢,拈住了小姑娘僵硬的下巴:“有人在你衣裳里发现了这个东西,你姓温,鄯阐城五华山上的温家,跟你是什么关系?”

温清桐牵了牵嘴角。

再次被人问到这个问题,她有点发笑,但在这人不动声色目光下,她无法造次。

唯有垂下眼帘,似有若无答了句:“亲戚。”

“这不是普通亲戚可得到的东西。”音落,手指收紧,牵连着玉石小人上那根绳子也收紧。温清桐被迫朝墨秋翮的方向靠近了些,领口下滑,她胸口的伤再次落在了墨秋翮的眼里:“你对自己的伤口用了药,毒性挺重的药,为什么?”

面具背后那双眼平静却令人难以直视,温清桐将头往一旁偏了偏:“来之前我并不知道饕餮是什么意思,来之后我明白了,饕餮是这地方没有价值的女人的最终归宿。刚才那两个在彩虹桥上的女孩子,她们能用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凡有一丁点的办法,我何不让自己死得好过点。”

虽没有看着墨秋翮的脸,但温清桐能清晰感觉到,在自己说完那番话后他打量着自己的视线。

然后他忽然轻笑了声,松开钳制着她下巴的手,往她脸上拍了拍:“知道你身上最让我喜欢的是哪个部分么?”

温清桐用力皱了下眉,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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