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临安城的清晨尚有几分寒意,偶有微风拂过时,不少举子还是不由的缩了缩脖子,将身衫裹的紧了些。

依本朝惯制:除答卷所需的砚水之类,皆殿直祗直供办。之所以有这般规定,是因为为防考试做弊,殿试依旧是要搜检的。倘若发现举人殿试中有怀挟、代笔、传义等行为,将并取旨送所属,其处置并依省试贡举法。

所以在一众士子于东华门外列队时,有禁军士卒开始对举子们搜检。

当一众举子于东华门外列队等候时,只见得那边朝武百官开始列队,随着东华门的开启以文左武右之列步入集英殿。一众举子对先行而去的百官行以注目礼,眼中尽是羡慕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有内侍传旨着应试举子觐见。按规矩,天子己于殿中升座,文武百官己经向天子礼拜完毕,赞礼官才会宣中式举子上前礼拜。

依朝中惯制,一众中式举子是不用进殿的,只需随着赞礼官的招呼躬拜,再拜,又躬身而退。整个过程就这么简单,纵是如此,一些比较容易激动的渲染型举子,此刻面对着朝廷己然热泪盈眶,泪如雨下,那场面像极了后世某棒子国百姓见到了棒三代一般。

连集英殿都进不得,安维轩又立于队伍的居中位置,哪里看得清那宋高宗赵构的模样,只是在礼拜的时候只看得龙椅之上坐着一个身着红袍头戴幞头黑帽的影子而己。

殿试,并非举子们于集英殿内考试,而是于殿外的丹墀之上考试,此时考试的桌案早己摆好,每个桌案上都有一枚长三尺,幂以白纸写面写有考生名字、籍贯及座次,待考生们各自寻到自己的座队后坐好。

本朝真宗年间之前,廷试又是另外一种场面,朝廷策试时会在殿外露天处挂一混图,考生凭号进入集英殿后需在混图中查找位次。大概当年太宗皇帝打仗时异常喜欢阵图,常命令武官按自己发下的阵图排兵列阵,虽然总打败仗依旧乐此不疲,估是个阵图廦,连考生殿试太宗皇帝也要用混图过上把瘾

直到真宗年间,翰林学士晁迥等建议,要求举人在殿试前向贡院交纳书桌,由贡院排出座次,才形成现下的排座规矩。

待考生坐好之后,由执事的中官发放御试题,考生则乎先将御试题抄录于卷头的草纸之上,并将御试题装入黄纱袋子系在脖子上。安维轩之前将御试须知读个通透,知道这样做是为了防止造成御试题污损,因为御试规定:“若有损污,谓之不恭,纳卷所不收受。”

弄污了御试题等于对天子不恭,等于白考,不算成绩的。

接过执事中官发放的御试题,安维轩放眼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御试策一道

朕观自古中兴之主,莫如光武之盛。盖既取诸新室,又恢一代宏模,巍乎与髙祖相望,垂统皆二百祀。朕甚慕之。今子大夫通达国体,咸造开廷,愿闻今日治道,何兴补可以起晋唐之陵夷,何驰骤可以接东汉之轨迹。夫既抑咸宫之鋭,谢西域之质,则柔道所理,必有品章条贯,要兼创业守文之懿,视夏康、周宣犹有光焉。固子大夫之所蓄積也其著于篇,朕将亲览。

绍举十八年二月十二日鐷院

细观这道策题,安维轩心中不禁冷笑,前头两句赵构是说光武中兴结束了新莽之乱,延续东汉二百年天下,规制与疆域堪比刘邦创立西汉,这确实让赵构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故而策问接着就追慕光武的话头自圆其说:“愿闻今日治道,何兴补可以起晋唐之陵夷,何驰骤可以接东汉之轨迹。”

但割地求和纳岁贡的绍兴体制既定,中原恢复无望,策问便曲为之解:夫既抑咸宫之鋭,谢西域之质,则柔道所理,必有品章条贯,要兼创业守文之懿,视夏康、周宣犹有光焉。

“抑咸宫之鋭”,典出焦氏易林,强调“恭谦自卫,终无祸尤”至于“谢西域之质”,则用光武中兴时“闭玉门以谢西域之质,卑词币以礼匈奴之使”的典故。两者都是赵构把屈己求和说成“柔道所理”的自我辩解。他最后腆颜声称:我这“中兴之主”比起夏少康中兴与周宣王中兴“犹有光焉”。

俗话云:听锣听声,听话听音。

将这试题反复看了几遍,安维轩是看的明白,也看的真切,更看的透彻了,表面上赵构是在求治国中兴之良策,实在是在寻求些拍马阿谀奉承夸耀之言。甚至可以说是在为自己屈膝求和寻找合理的借口,或是在这位遮羞布上涂脂抹粉。

甚至,安维轩可以将赵构的意思理解为:你若想当我赵家的官,就要捧我赵构的臭脚!118xiashu118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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