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楚靖仪的府邸里,一片寂静。
从城西回来后,她就简单吃了下点心,突然感觉到头晕目眩,索性也没什么事,就关起门来睡大觉。
梦里一如既往的水深火热,她几次三番想要挣脱梦魇的束缚。但不知为何,像是有人在按着她的脑袋,硬是不让她醒来。
接着,身体像是腾空而起,天旋地转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耳边传来噪杂的声音,她烦躁地甩了下手,似乎有什么脱手飞出,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她心满意足地嘟哝了句什么。就要继续睡去。
睡梦中,似乎有谁在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紧接着脸上传来奇异的感觉,她反手拍了回去,啪的一声响在耳畔,比之前的嘈杂更清晰了几分。
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努力睁开眼,当看到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时,顿时吃了一惊。
“付大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付怀信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脸颊上的红色巴掌印格外引人注目。
楚靖仪愣了一下,目光慢慢从他脸上转移到四周,却见周围都是些熟悉的面孔,皆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一时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不会思考了。
也不知是谁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此刻诡异的死寂。所有人立即站回原位,楚靖仪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睡觉睡到了勤政殿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先擦擦手。”
身后传来付怀信的声音。楚靖仪正要问擦什么,他却突然拉过她的手,拿出帕子擦了起来。当看到满手的鲜血时,她差点失声尖叫起来。
“大人……我……我这是怎么了?”
那熟悉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不同寻常的恐慌,仿佛有什么事情挣脱了控制一样。
付怀信面上露出一丝不忍,低声安慰她,“没事,不要慌……”
岂料,唐兆臣却突然嗤笑道:“付尚书,虽说你与此人关系匪浅,但也不能这么包庇和偏袒他吧?如今被他杀死的人还躺在地上,你一句没事,岂不是对死者的亵渎?”
楚靖仪看向说话的人,面如冠玉,剑眉微扬,赫然便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淮南王。
最初的慌乱过后,她已经冷静下来,此刻环顾四周,当看到脚下躺着的尸体时,眉心一皱,脑海中仔细搜索着与之有关的线索。
一点点追溯过去,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她被人设计了!
而设计她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这勤政殿里的某个臣子,更甚至……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唐兆臣的背影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付怀信见她恢复了常态,便也松了口气。朝唐兆臣拱手道:“王爷此言差矣。下官只是就事论事,岂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唐兆臣却道:“严不严重,可不是付尚书你说了算的。楚靖仪手握匕首,害人性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理应交由刑部严审。”
楚靖仪听了,心头的冷笑越发浓了几分。
刑部尚书江斌,与唐兆臣的关系非同一般,她若是被移交到刑部。不死也会脱一层皮的吧?
陈皇后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臣子,听到这两人暗藏机锋的话,只是问道:“楚靖仪,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楚靖仪理了理衣袍,往前走了一步,膝盖一弯,直接跪在地上,义正言辞道:“回娘娘,微臣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如今冒死一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江斌连忙怒喝,“大胆!楚靖仪,你一杀人凶手,有何面目朝皇后娘娘问出这话?”
楚靖仪不卑不亢道:“江尚书,皇后娘娘要问话,下官总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吧?刑部断案,尚且还要允许罪犯为自身申辩,更何况,下官有没有罪,也还另说呢!您又何必如此激动地冲出来阻挠?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一派胡言!”江斌怒骂了一句,而后看向陈皇后,大声禀报,“皇后娘娘,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理应把楚靖仪押下严惩,以全朝廷法纪。”
楚靖仪也不甘示弱道:“皇后娘娘,微臣不服。”
“你有何不服?”
“不服有三。其一,微臣本在家中睡觉,醒来就躺在了勤政殿里,被诸位大人围观,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岂能任由他人轻易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微臣的头上?其二,死者是谁,微臣并不认识,又何来杀人动机?其三,江尚书口口声声说我是杀人凶手,那么人证和物证在哪里?”
江斌一甩袖子,冷声叱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要问个明白,皇后娘娘,臣想请人证物证入殿作证。”
陈皇后眉心一皱,却道:“传!”
“传人证,物证入殿”
尖细的声音传了出去,楚靖仪脊背挺直地跪着,脸上不见任何惊慌之色。
她能察觉到付怀信的不安。当即回了个眼神,示意他放心。
经过这一番试探,她也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说到底,还是与昭华郡主闹市纵马杀人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涉及到人命,已经惊动了唐兆臣,于是对方就想让她做这一头顶罪的羔羊,既能替无辜死去的百姓偿命,还能洗清昭华郡主身上的脏水,除掉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仔细想想,还真是一举多得。
这样大胆而疯狂的主意,看着有几分昭华郡主的风格,但她知道,假如没有唐兆臣和静嘉长公主的允许,此事不会就这么发生在她身上。
确定好这是唐兆臣等人的手笔,她突然心中就安定了几分,并且对接下来的对峙。充满了几分期待。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十五个年头,好久没有人能激起她的好胜心了。
这时,人证物证已经走上来,楚靖仪看去,当看到一身粗布麻衣的老汉时,她突然皱起了眉头。
江斌见状,以为她心生惧意,当即道:“皇后娘娘,诸位大人,这位老汉就是能见证明楚靖仪杀人的人证。老汉,请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自有皇后娘娘为你做主。”
那老汉身子趴伏在地上,声音颤抖道:“启禀皇后娘娘,各位大人,草民张峰,死者是草民的儿子。今日我儿正要出门,这小公子突然闯进家里,威胁我儿不能出门作证,否则就要杀死他。我儿不忍真相埋没,想要夺门而出,谁想到竟然遭了毒手,身首异处。他死的好冤啊,还请皇后娘娘和诸位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江斌看向楚靖仪,似乎认准他没有翻身之力,问道:“楚靖仪,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楚靖仪忽然笑了,问道:“那么,物证呢?”
紧接着,有太监捧着一个托盘走上来,托盘上放着两件东西,一件是她手中的匕首,另一件是一团黑布。楚靖仪看了看,觉得有点眼熟,后来转念一想,这不是那位宽袍女子身上的布料吗?
她心头顿时咯噔一声,向来无所畏惧的心情,突然有了些许波澜。
江斌让人拿上这东西,是想要说明什么?
难道他们已经抓住了宽袍女子,并且知道了她与宽袍女子的关系,想要借此机会来威胁她,让她乖乖地束手就擒?
若真是这样,她该如何是好?
江斌以为他怕了,连忙嘲讽道:“楚靖仪,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怎么狡辩?你若是乖乖地认罪,说不定皇后娘娘还能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儿上,给你一个简单利落的死法……”
付怀信在旁边已经听不下去,首次褪下惯常的笑容,在人前露出冰冷的神色,冷冷道:“江尚书这一番话,倒像是在逼迫什么。”
“付尚书,你……”
“别吵了!”
楚靖仪眸中神色一定,突然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毫不畏惧地对上江斌夸张的脸庞,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江尚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随便找来一个无关人证,两样不知所谓的东西,就要我认罪,简直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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