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完山货水果,唐飞越去了一趟附近门面房开发商那里,咨询了一下相关信息,记下联系方式,然后骑着自行车往家回。

汴河的水已经结冰了,厚虽不过一寸,然而整个河面却一片晶莹剔透,河堤两岸的麦田里覆盖着一层白色霜冻犹如冰霜国度,好在渡口依旧有人摆船。

渡口两岸有许多孩子嬉笑宴宴地沿着河堤追逐着,玩闹着,扔着石子,玩着摔炮,乒乒乓乓地炸着冰面,二氧化硫的气息顺风飘荡的很远。时而将他们身后的土狗吓得汪汪乱叫,也有人沿着河堤一路点火,烧两岸茂密丛生的野草,放眼望去,满目皆是表里山河人间烟火。

唐飞越念小学的时候也喜欢玩火,烧烧柴垛,烧烧野草。不论是上学还是放学,路上但凡遇见枯黄浓密的野草,绝对会付诸行动,点起一根火柴,目睹火焰随风轻舞,内心的快乐就会不断涌现,而本质上这是一种破坏之欲的彰显。

那年月因为玩火被毒打的次数早已数不清了,正如夏天玩水被打一样。

从唐河村到县城一共有两个渡口可以过,一是张巷渡口。张巷属于唐河村的一个庄子,位于唐河村正北方向。庄子后面就是六米高的堤坝,堤坝下面一百多米处就是张巷渡口,这个渡口长年停放着一条大铁船,属于张巷庄的公共财产,当初买船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派了钱,因此本庄人坐船是免费的。一年下来,张巷庄每家每户轮流摆渡,对唐河村以外的人收费,本村的人则不用。因为每年年初都会挨家挨户上门去收粮食,每家二十斤小麦充当一年的过河费用。上了船报下自己所在的庄子,人家就不会跟你要钱了。

另外一个渡口是西集渡口,位于大西庄庄后,大西庄在张巷正西方向一公里处,位于唐河村西北方向。尽管去县城从这条渡口更近,但是现在村里人还是习惯走张巷渡口,毕竟大家是已经交过了粮食的,而且西集渡口是收费的,大人五毛小孩不用,自行车五毛,摩托一块,拖拉机两块,轿车则至少三块起步。

在西集大桥建立之前,这条水路唐飞越每周都要走上一趟,他觉得从这里走路途更近,没必要舍近求远。

过河自然要摆渡,毕竟河面上的大船,不论是张巷庄的还是西集庄的说到底都是人力铁船,而非电力驱动。盖因铁船买来已有一些久远的年月了,是以船身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铁锈,斑驳的如同村口的废旧涵管。

铁船既是靠人力行于冰面之上,速度自然从来都不会很快。

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钢筋绳横贯南北三百米,系在汴河两岸的电线杆上。另外有一条粗大的麻绳和其平行,二者相距不到五公分,然后将滑轮从中套上,划船的人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帽子,嘴里叼着香烟,露出被烟渍熏黄的牙齿,手里握着自家锯子锯成的木架子拽着钢筋绳,从这头滑到那头,于是铁船开始向南岸移动。

倘若碰到大风天气,船受到的阻力就会增大,移动的速度就会慢下来。每当这时船夫都要骂几句贼老天,坐船的人群中有愿意主动帮忙去拽钢筋绳的,也有笑着看热闹的,更多的人只会抱怨船速过慢催促船夫加快速度,抱着反正我的船资已付的心理,既然付了船费那么作壁上观也很正常,总不能既付了钱又要出力不是?

唐飞越皱了皱眉,嫌他们拉船的速度忒慢,于是拿起木架子走上前,钳住钢筋绳,稍稍用力,铁船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嗖嗖嗖向南岸飞驰,一路破冰凿浪,留下一连串惊讶的眼神和呼声。

更多时候,尤其是这个季节如果从县城回来的稍晚,那么遇到的大概率事情莫过于,摆渡的人已经提前结束一天的工作,趁着暮色和炊烟回家了,铁船自然就会停在对岸。这也就意味着这趟算是白跑,得重新去另外一个渡口,如果下一个渡口依旧无人,那就只能绕远路从新桥过了。

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他就对摆渡这样的字眼格外敏锐,前世初闻灵魂摆渡人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那种古装聊斋剧,有一条混混沌沌的黄泉河奈何桥之类的网剧,结果发现压根不是再比如后来再闻有摆渡人这个作品的时候,他又望文生义,以为是大河之上有一条小船和摆渡的故事,就像是野渡无人舟自横那种意境,抑或是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故事,结果丫的又丝毫不相关,被证明只是一部垃圾而已,白白糟蹋了摆渡字眼。

话说,你它妈连一条船都没有,连一条河都不见,你干嘛要老提摆渡摆渡啊?你摆个信求!这岂非是坑人的吗?

过了汴河到家的时间就可以用倒计时来计算了,尤其是习惯了这种短程往返。

今年唐玉光从外地打工回来的比较早,大概是唐飞越放假前的晚上。他乘坐的大巴车刚到四县就被交警堵住了,后者先把本县和邻近几个县打工回家的人客客气气地送上县际班车,然后就将外地的大巴扣下,什么时候交够了罚款什么时候再放行,这也是每年必走的流程之一。

就像现在所有跑长途货车的司机,去外地拉货送货一路走一路被开罚单的情况一样。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你是否违规违法,而是快过年了,每个地方都要忙着增收,就不信你一个开货车的外地司机,还找不到罚款的理由了?超载超高超速,车位停放,年检等等,总能找到开罚单的理由,尽管很多理由并不充分,也够不成罚单的理由,但是谁又敢不缴?面对一个接一个的罚单,历史上某个省会城市曾发生过一次引起轰动的袭杀交通警事件,就是和胡乱开罚单有关,比如江城那起著名案件度娘上已被屏蔽。

事实求是的说,不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但在这个人治时代,在这个没有互联网没有天网摄像头没有自媒体的年月,这种现象绝对是存在的。

唐玉光提着大包小包从面的上下来,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同村的唐树广,两人一路回想起刚才的场面就觉得好笑。外地司机苦逼的表情,颐指气使的执法者以及漠不关心只管聊天说笑的乘客们,怎么看都觉得很好玩,不禁同时嘿嘿笑出声来。

“刚才你听见说罚多少来着?”唐玉光问道。管家guanjiaxia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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