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命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接下来是仪式的最后一步，把你的血滴到祭台上，然后拿起那把剑。”
凌风默僵立在祭台前满脑子一片混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回到最开始的场景？
难道他又失败了？
可他明明做到了幻境中他的一言一行毫无疑问都是违逆自己本性的行为。
如果自己之前的所做所为都不算对自我的否定那通关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脑袋中就像有道白光轰隆隆炸响他忽然愣住了。
“怎么了？”师命看向他。
“没什么。”他的声音忽然有点发干。
他走上前依言拿起那把剑自言自语道：“只是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然后发现原来我从没有看清过自己。”
凌风默的声音低哑，带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还有自嘲。
师命疑惑地低首然后瞳孔骤然放大，一把黑沉的大剑从他的后背穿出。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极力地扭过脑袋想看一眼持着剑的人，只看到一双黑色的眼睛，那双眼神中已然没有半点光亮。
凌风默拔出剑师命裹着黑袍的身躯沉重地倒下。
周围的环境刹那间像被擦除般消逝了色彩剥离只留下最初的底色他又站在了黑暗的道路上。
大剑脱手而出他像是虚脱般四肢大开地躺在了地上，胸口起伏了好久，才终于勉强恢复平静。
他微偏过头，用黑洞洞的眼睛看了眼四周的风景。
居然真的出来了。
也就是说，他想对了但他却完全笑不出。
最后的最后，他杀死了师命，然后得以从第二关走出。
对应的结论显而易见
真正的自己，根本不会杀死师命。所以杀死他才会是对自我的背弃。
想想也是，域外的降临者怎么会杀死自己选中的工具？更何况只是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孩子？
就像人类不会怜悯细菌，来自深空的高等生物，怎么可能对这个世界的生灵产生真正的怜悯？
那个为了无辜死去的孩子而愤怒的，为信赖的老师是凶手而崩溃的，以血还血地践行了自己的道义的凌风默，原来从来都不是真正的自己。
他本来就是世界的敌人，居然会幻想自己为这个世界主持正义。
凌风默没有哭，但又好像比哭还难受。他第一次真正地认识了自己，也真正地否定了过去他以为的自己。
在凌风默看不到的背后，虚空中巨大的罗盘再次出现，瑰丽而华复的图案螺旋着交错，指针再次跳过一格。滴答的声音响起，沙漏中的水也盈至半满。
凌风默再次感到了那种力量充盈的感觉，温暖的感觉沐浴着他，但他的内心却一片冰凉。
这份冰凉让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力量流动的轨迹。增长的力量大部分都流入了体内的神格，只有少部分流入他的四肢百骸，化为他的真元，但就是这少部分的一点，就已经让他突破了现在的境界。
接纳了大部分力量的神格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抹剑痕，而狼牙的形状却变得破碎，隐约融入了剑痕之中，变得像剑身上长出的獠牙，整枚神格的主体也由狼牙变得更偏向于剑，显得诡异而强大。
他的心神麻木地在神格上停留了很久，又默默收回。但体内力量增长的感觉并没有停止，还在继续攀升。
大量的信息涌入了他的脑中，凌风默微微皱起了眉，刚刚已经接收过第二重的功法了，怎么还有？
他将心神探入那道信息流，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无空诀第三重的功法？
可现在他明明还未进入第三关，为什么会直接得到第三重功法？
他翻阅着这重功法的奥义，无空诀的第三重境界是性空。
所谓的性空，比心空更进一层，是在挣脱自我的约束之后对自我的回归。
凌风默猛地坐了起来，大脑已是一片混乱。
他才刚刚接受了自己是个没有人性的域外生物的现实，可现在却告诉他，他直接过了第三关。
所以杀死师命，并不是对自我的否定，而是回归？
他有种被玩弄的愤怒，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放松，最后混合成一股想要打烂这个关卡设计者的牙痒痒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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