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静默了片刻,见茗儿神色仓皇,一句话吞吞吐吐,又见她眼窝深陷,头发蓬乱,两只手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藏在背后,不免心中猜疑起来。
“老爷说,让你赶紧过去,迟了,迟了要罚你!”茗儿又说,似乎十分急切的样子。
吴妈妈被吓得眉毛一抖,这才半信半疑的起身,又叮嘱了几次一定要注意炉火,切不可有闪失,才向外面走去。
吴妈妈渐渐走远,茗儿又转过头确认了一次,随即立刻跪在地上,膝行向前,两手在地上胡乱摸索起来。
还是没有找到。
她丧气的跪坐在地上,揉搓了一下手腕上被麻绳勒出的淤青,满心焦急忽然被一阵仇恨的怒火压了下去。
昨晚她被关在一间客房里,手脚被麻绳捆住,趴在地板上熬过了整整一夜。
她偷拿府上的东西已经三年了,从没有露出破绽,做鬼也不会想到,居然会被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抓了个现行。
谁知道殷绣是不是发烧丢了魂,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体,一夜之间,竟变得如此厉害!
最可恶的是,殷绣竟然让婆子抢走了她的玉镯子,那是娘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呀。
这样养在温室里的小女子,生性娇宠惯了,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穷人活着有多么艰辛,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下等人,为了活着,为了向上爬,为了出人头地,可以做任何事!
殷绣那张懵懂的傻脸又浮现在她眼前,像苍蝇一样如影随形,茗儿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没关系,现在她已经想办法逃出了客房,只要她找到了自己的镯子,就能远走高飞。
她已经知道了殷府的一个惊天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殷家满门抄斩,万劫不复。
茗儿这样想着,又有了新的动力,鼓足劲继续伏地翻找。她记得那个婆子把玉镯抢走的时候说,自己一定会好好收藏,她料想婆子一定是将玉镯藏在自己的被褥周围了。可是,她已经把耳房里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
她刚钻到一张长桌下面,忽然听到一声轻响。
吱溜似乎是门枢转动的声音。
茗儿立刻像老鼠一样屏息伏在桌下,眼睛紧紧盯着虚掩的木板门。
没人,她等了许久,木门却再没有响动。
真是多虑了,茗儿忽然有种胜券在握的预感。殷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贪玩的孩子,此刻怕是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吧。等到殷绣想起她的时候,她早已逃出了洛阳地界。
“你在找这个吗?”
殷绣稚嫩的童音飘进茗儿的耳朵。
茗儿失神了片刻,却没有回过头去,似乎下意识的笃信,那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不可能!那个孩子几天前还在为吃不到白糖糕而大发脾气,还要抱着布老虎才肯睡觉,殷绣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
直到小小的脚步声慢慢逼近,茗儿才不得不转过脸来。
殷绣一手高高举着一只玉镯子,冲着茗儿甜甜的一笑。
“茗儿姐姐,这个镯子好漂亮啊。”
茗儿背对着火炉,炉中的熊熊巨火正狂舞跳跃,火光自下而上映照在茗儿的下眼睑上,眼瞳被掩映在晦暗的阴影之中,有些令人胆寒。
“还,给,我。”茗儿一字一顿的说到,声音嘶哑低沉,不像女子的声音,倒像是传奇故事里女鬼的呓语。
殷绣不理会茗儿的目光,只顾着端详手中的玉镯。
茗儿的眼睛中像是冒出了两团火星,火星子迅速膨胀,变成了两团熊熊燃烧的鬼火。
“还给我!还给我!!”她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扑向殷绣。
殷绣一个转身,绕到了她的后面。
茗儿霎时僵住了,一只手悬在殷绣头顶不足数尺的地方,却不敢再向前探,眼中的戾气早已散去,换成了满眼的惊恐,直勾勾的盯着殷绣的右手。
殷绣两根手指围成一个圈,轻轻的圈住那玉镯子,胳膊举在炉旁,似乎随时会把镯子掷入火中。
主仆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火炉旁,他们中间是沸腾翻滚的炉火,炉火之上高悬的镯子宛如一滴圆润的玉露,火舌映照在玉镯子莹润的弧面上,像是要把它烤化成泥似的。
许久,两人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一个神情凝重,另一个却带着稚气的得意笑容。终于,茗儿僵硬的嘴角慢慢扬起,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殷绣仍然默不作声,茗儿忽而又敛起笑容,恶狠狠的说到,“你到底想要什么?”
“实话。”殷绣笑得眯起了眼睛。“告诉我,昨夜那群盗匪,是如何与你串通一气,谋害殷家人的?”
茗儿先是一愣,然后失声笑起来,“笑话,那些盗匪都穿着戎服,我若是认识官兵,早就赎身出去了,还赖在这里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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