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这女婴一天一个样儿,喂养了不到半月,竟水水灵灵了起来。那张小红脸不知几时变得圆嘟嘟白嫩嫩的了,一双眸子又大又清亮。

陆毕城手里拎着两朵鲜红的花束踏进门来。

“夫人,你看咱们九哥儿都欢喜得很,这几日日日都得来瞧瞧我们蕊儿姑娘。”李妈妈调笑道,“九哥儿,你又带花儿来,小心夫人又说你不珍惜生灵。”

蕊儿是那小女孩的乳名,蕊儿出生当日,从未有过鲜艳生灵的冥府瞬间长满了红色的小花珠。花茎修长,茎秆嫩绿,却不见半片叶子陪衬。

半日后,小花珠遂即长成了鲜红色的花骨朵儿。

三日后,百花齐放,整个冥界一片绚丽,万民欢腾。

后来的很多年里,在陆毕城的印象中,冥府便再也没有胜过那几日的辉煌与喜庆了。

陆毕城小声说:“我念她未出月子,不能出门赏花,也不知这花期能维持多久,于是每每来一次只带小两朵开得最盛的,你瞧她每次说归说,其实啊,心里欢喜得很。要不,瞧那窗棂子前是什么?”

窗棂子前特意搬过去的一方形高桌,长长窄窄的,全是陆夫人从各处搜集来的瓶瓶罐罐,瓶罐里插着陆毕城每日带来的鲜花,养得是极好的,倒也不比外边的景致差多少。

白怡坐在书桌前,一叠的衍纸上写的全是她最擅长的梅花小楷。

她招了招手:“毕儿,你来正好,快快过来,给你妹妹选个名字。已经半月多了,我着实为此伤透了脑筋。”

白怡原是广寒宫内一玉兔精,后因贪玩坠入冥界迷了路,被一直未娶正妻的陆将军捡回后,谁知竟与陆成明日生情愫,不久便暗结了珠胎。

嫦娥仙子无奈只得亲自下界证了婚。

白怡自小到底跟在嫦娥身边识过不少字,梅花小楷更是写得尤为雅正。

只是这取名,委实已纠结颇久了。

陆毕城撇了眼最右上方的纸筏,上边最醒目的两个字:珠莎。比其余纸张上的字体略大些。

尔后他不动声色的端详着其余纸筏,一张张看得仔细极了,沉吟了小半刻,取出三张来:“母亲,依儿子愚见,更中意这三个名字。”

陆夫人上前一瞧,挑了挑眉,三张纸筏上分别是:珠莎、若云和嘉敏。

“嘉敏,美好而聪慧,蕊儿当得起这个名儿;若云,心清似水淡若云,云淡风轻面对世事无常,亦是最好不过;珠莎,同朱砂,喜庆,吉祥,经久不退,代表永恒。再者,珠通朱,乃属于蕊儿那花瓣颜色。”

陆夫人目光盈盈的瞧着那个高出自己半尺有余的孩子,淡笑着点点头:“嗯,蕊儿自出生起,左胸口上便有一枚拇指般大小的朱砂痣。我也是最中意这个名字。”

李妈妈刚哄睡完蕊儿,从里间拔帘而出,笑道:“此痣定为我们蕊儿小姐前生印记,咱们陆府的掌上明珠啊,前世定是某位男子胸口上的朱砂痣,是别人难以放下与忘怀的女子。”

陆夫人嗔怪的睨了李妈妈一眼:“活到这般年纪,愈发不正经了起来。毕儿还在这儿呢,什么男子忘怀不忘怀的。”

“哎呦,毕少爷也该议亲了,也是遇着你这般不操心的母亲,要不孩儿都可与蕊儿小姐一般大了呀!”

陆毕城不羞不躁,浅笑不语。

陆夫人佯怒瞪了李妈妈一眼,因为这些日子的将养,脸颊丰满红润,眼波流转,自是流淌着一股风情。

陆成明的声音自门外响了起来:“议啥呢,这般好的气氛。”

李妈妈上前福着身子行了个浅礼,陆夫人随手递过去那三张纸筏,笑说:“给我们蕊儿取名呢,正好在问毕儿意见。李妈妈在这儿插科打诨,说咱们蕊儿前生定是某人心口的朱砂痣,李妈妈这些日子过于兴奋,越发没了正经。”

李妈妈低着头,嘴角都快咧至耳后了。

陆成明拾起案上的笔,醮了醮墨,果断在“珠莎”二字旁随意一勾,道:“我也欢喜这个名儿,我的蕊儿不止前生,今世,也得是哪个人心上的朱砂痣。”

陆成明夫妇此时倒从未怀疑,或许正是那陆姑娘前世已有了心上的朱砂痣,临死前才将其刻在胸口处。

陆将军透过窗棂瞧着里外都开得正盛的花朵,说:“夫人要不顺便将那花儿也命个名,如何?”

可是,那一年直至秋末,花瓣已呈现出一片颓色来,陆夫人依旧未得一满意花名,最后只得央着陆将军去请教忘川对岸的常逸鸿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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