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迟简和昆楚玉到哪儿了呢?

她们坐着私家飞机,徐徐降落在安徽的一个地级市。

滁州。

说起滁州,你会想到什么?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很好记载了滁州的山山水水,闻名后世。文章被收录在中学课本里,供后人学习。

昆楚玉该上中学的年纪还在美国休养,状态稳定了一点儿就由华尔街几位重要的投资人领着上课,没有固定的格式内容,昆丁山要求不多,能学一点就是一点儿。

好不容易回国,得了空闲就想看看书中那些山呀水呀,是否真如古人描述的那般神奇,于是当迟简问她去哪儿散心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两个字:

滁州。

在宝格丽酒店定了一个顶层的套间,昆楚玉兴致勃勃做着攻略,鼓楼有人推荐似乎不错,醉翁亭当然得去看看,森林公园么,走走散散步也是好的,或者,还可以划船,就她们两个……

她计划的兴味盎然,迟简没有不答应的。

在醉翁亭,倚着黑漆金字的柱子,昆楚玉穿了一身灰色的木槿边棉布裙子,手里握着迟简刚买的油纸伞,山上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细如牛毛,蒙蒙的遮上一层雾气,迟简就隔不远雾里看花看美人,拿着相机给她拍照。

让迟简拍照是很舒服的事,不必刻意摆什么姿势,她从不告诉人她正在拍照,往往在不经意间找最妙的角度,浑然天成,昆楚玉不过望了一阵山岚,坐着歇了一会儿,迟简已经微微含笑过来让她看成品,昆楚玉一张张地看,眸中惊喜愈甚,“阿简,你好棒。”

夸奖迟简这件事,她向来毫不吝啬。

著名的景点四周总有租衣服的店,不少女客都租了古代的衣裙,或扶花枝,或撑纸伞,或伫立桥上,弄出一点娟秀古典的味道,旁边或是闺蜜或是男友或是专业摄影师,举着大大小小或日常或专业的设备拍来拍去。

昆楚玉一面走一面看,山中空气清新,感觉什么都是新奇的,经过九曲桥,影子映在团团小荷叶之间,在影香亭小做休整,她双手捧着脸颊,眼眸亮亮的,“我也想穿宽袍衣裙。”

大小姐发话,迟简当然就想办法,一般的小店的衣服不太干净,材质也不好,她查了一会儿,带着昆楚玉去街上七拐八扭,在巷子里一间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裁缝铺停下,戴着老花镜的老爷爷笑眯眯给昆楚玉量体裁衣,不用太细致,几十年的眼力,大致看几眼就知道她穿多少尺码。

这裁缝铺的衣服全是手工定制,除了常服也接一些大影视剧的的戏服单子,手艺超绝。

衣裳现赶出来太费时间,就把成衣略作修改,迟简钱给的大方,老师傅也很愿意为她们卖力,不出两天就成了。

祖传的手艺自不必说,但亮点其实在昆楚玉,本就是古典美人胚子,老师傅捏着软尺,颇为感慨,他做了大半辈子的裁缝,自己也有几件压箱底的仕女裙衫,但都是按着画中仕女的身材按比例做的,基本没人能穿进去,原以为只能一直在箱底落灰,没想到昆楚玉几乎不费力就穿上了,合该与他的店有缘。

于是第三天,昆楚玉穿上了梦寐以求的衣裙,豆绿色的束腰流仙裙,裙锯如云;脚上是绣着荷花青鸟的绣花鞋,小粒黑宝石作眼珠,乌黑发亮,炯炯有神;黑而直的乌发用白玉簪松松一挽,粉樱唇,弯月眉,软语浅笑,顾盼生辉。

既然想体会古人纵情山水的闲雅趣味,就要追求到底。应她的要求,迟简也换了一身古代的装束,却非女子打扮,而是一袭玄色窄袖常服,没有多余的装饰,头戴斗笠,手缠黑布,撑着竹竿划船。一叶扁舟在阔大的明光万亩荷塘悠然自得。

划得水纹莲叶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一拨一划,小舟在水的柔波中徐徐向前,万籁俱寂,唯有轻轻的水流声和自己怡然的呼吸,心也不禁跟着宁静起来,似乎能听到风的轻吟。

或许这就是昆楚玉想体会的意境吧,迟简眸心悄然划过一丝柔软。

水送舴艋舟,留下身后依依招手的团团莲叶,船已渐渐到了岸边,却并不是陆地,进到幽深处,满树林都浸在水中,露出半截树干,依旧撑天高。仿佛沉默巨人的族落。

水面无波平如镜,高木无言,沉默而有生气,迟简撑着小舟,手腕微微用力,巧妙的错开密林的阻挡,如灵活的游鱼,从容惬意。

远处似乎升起轻而薄的雾气,肉眼便可看到光束中跃动的浮尘。

真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阿简,”昆楚玉蓦然出声,嗓音轻软,似乎江南女子的歌吟,“你说,我们像不像即将隐居的眷侣?”

迟简耳尖微微一动,“嗯?”

她知道昆楚玉被景所触。此情此景,着实动人。

“我呢,就是不为世俗礼法束缚的大家小姐,为了逃婚离开家门,”昆楚玉的胳膊肘抵在膝盖上,双手轻轻托着下巴,微笑着仰视前面一身黑衣的迟简,“你呢,就是纵横江湖的侠客,带着我逃离天涯海角。”

迟简不知道说什么好,继续划船,耳边水流静静,好似能流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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