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突然听见后面一声脆响,她回头一看,翡儿岫儿正惶恐地跪在皇后面前。宁国一惊,但瞬间就明白了,忙拉着云舒转身匆匆离开。

几乎象是被禁锢在凤阳宫的宁国现在越来越明白李义山当时的孤傲和不平了,皇兄离她且这样远,天阙之高又岂是象李义山这样的平常百姓能触及的?

她不但无法见到近在咫尺的皇兄,也无法见到同在长安的李义山,同在一片天空下,他们之间却如同天堑之隔。她现在能明白李义山当时躲避她的心情了,她将《柳枝词》看了一遍又一遍,李义山那种绝望的心境现在她感同身受,可再想去玉阳山对宁国来说竟是遥不可即的事了。

太后起初不愿她那么早地回宫,但此刻却又不肯再放她出去了。

这天宁国正在宫中与云舒浣月研习武功以开解闷闷不乐的心情,芷棋笑着上前报知方才听说小王爷进宫来觐见太后了。宁国大喜,忙就要更衣去太后宫里,一旁的春瑶忙拦住她道:“公主且不必着急,只怕小王爷也是特意来找公主的,公主此刻就过去倒不好。”经春瑶提醒,宁国一想也是,看太后近日对待她的举动必是因知道了些什么才如此,宁国虽知士庶之隔重重,但太后出身并非贵重又一向憎恶以门第压人,不知为何近日猜疑心会越来越重?宁国遂点点头,耐着性子只装作不大理会。

过了半个多时辰才等到宫女来报,太后有令要令狐女史伺候公主过去,端王妃和小王爷进宫来了。宁国有些意外,端王妃竟也来京了?她可是极少进京来的啊!

回头却找不见令狐绢,奇怪得很,她自回宫以后就像是变了许多,再不似从前那样伶牙利齿、任性爱笑了,也经常不在宁国跟前。平日里比试武功,她定是要凑热闹的,她的功夫很是利落,与云舒浣月又一向称姊道妹的。不过她近日常忙于太后宫内的事务,因此宁国也没有觉得太异常,再说毕竟自己也变了很多。她回宫后每次去向太后请安,只要令狐绢在旁太后就有意无意地向令狐绢问及令狐绹,因了这个缘故,宁国也尽量不想与令狐绢一起去太后那里,每每去太后处请安都有意避开令狐绢。而令狐绢每每到太后宫里回来后也总是只简单地向宁国禀报一下,宁国也不去特意询问。两人纵然呆在一起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令狐绹和李义山,不去触及玉阳山的人和事,无形之间就多了不少拘束。

但是——令狐绢好像是太沉默了!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身着平常宫服的令狐绢才走了出来,见宁国竟专程地等着自己,她忙抱歉地行了一个礼,竟没有说话。宁国见她穿戴得甚是简朴,又如此沉默,知道她一向是爱闹爱俏之人,有些诧异。却是她身边跟着的盈冰一袭水蓝的衣裙令宁国一恍神,这宫中最爱穿浅蓝衣裙的就是盈冰了,天气已冷了下来,她仍是一袭的蓝色的衣裙。

不过两三个月不见,李瑞钦却瘦了不少,全然没有了从前的神采飞扬和随心所欲,以前在太后面前别人都不敢乱说话,他却总能说说笑笑地哄得太后开心不已。而现在他竟是安静斯文的坐在那里,静静地听太后与端王妃叙话。

李瑞钦见了宁国抬眼看了一下,眼里流露一丝明显的关怀和喜悦,但只站起来按规矩行礼,一句话也没说。

端王妃站起来要道万福,宁国忙走上前拉住她,端王妃拉着宁国对太后笑着夸赞道:“才几年不见,怎么就出落得胜过天仙了,难怪都说我们大唐的公主仪态万方,万人不及呢?”

太后忙笑着自谦道:“哪里有女孩儿家的娴静文雅,只是爱惹事。”

令狐绢已跪在地上向端王妃叩首行了礼,端王妃忙让人扶起她来,笑着向太后道:“这个就是令狐老相的幼女?真是难得,又素朴又不骄矜。”又示意令狐绢上前,拉着令狐绢的手很亲热地道,“钦儿提起你来总是赞不绝口,说你才华出众,机敏过人呢!”

宁国不由地望着李瑞钦一笑,心想这话决不会是出自李瑞钦之口,但见他正端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淡定之中似乎有些漠然,压根就不抬头看令狐绢一眼。

令狐绢也全然没有了平日的聪明伶俐,端王妃一松开她的手,她立刻就有些呐呐地退缩在一旁站立着,低眉敛目地一言不发。

太后望了李瑞钦一眼,向端王妃笑道:“不是我夸奖,绢儿是我调教出来最拔尖的孩子,素日我一直拿她当自己女儿一样!”又回过头来望着令狐绢批评道,“你这孩子素日伶俐乖巧得很,怎么今日见了端王妃却笨拙了!”

端王妃却微微笑道:“这样好,女儿家还是娴静些的好。”眼风却飞快地扫了一下李瑞钦。

宁国才恍然明白了今天端王妃的来意并不单一,她望了望令狐绢,又望了望李瑞钦,这两人在一起从来是争吵斗嘴没半点和气安静的,今天却不约而同地都沉默而冷淡,仿佛事不关已——只是事不关已也没有这般冷漠。

宁国看了看太后,这个主意看来是太后出的了,这月老当得甚不着调却偏偏还很是得意!看来,令狐绢这段时间的不开心也竟是为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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