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妘低下头尽量不去想别的,专心听关婕讲话:“那天他在这里从半晌午坐到城门关闭,本打算出去寻你,被爹呵止了。”
是的,关之闻不会让何溯溆做出为了找她一个人而开启城门的事情,她武艺高强又从军多年,奔出城外也定是会有要紧的事,这点完全不必担心。
“妘儿,我也是看着你们两个长大的,你与我又是姐妹,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如此抗拒与涵之成亲呢?”关婕目光灼灼地盯着关妘,止不住的担忧。
关妘苦笑,“他一直是我追逐的人,自从小时候把我街头小霸王的名号给踹了,我就一直追逐着他,他给爹爹出谋划策,我就通宵想应对之法以便找出漏洞,他和陛下讨论国家大事我就跑去街上挨家挨户地问老百姓的想法凑过去说两句,他武艺高强我就轻装上阵地当了个小将军。我想要离他更近一点,大姐,我对他……一直都是有私心的。”
抬起头,看着窗外星火点点,那个人就在对面,“皇后娘娘问过我是不是要当一个逃兵,我不会当逃兵,可大姐啊,我却亲耳听到过他说对我没有儿女私情……”
关婕静静的听着关妘讲述了那日她蹲在门外听到的一切,默默感叹:“造化弄人啊,妘儿你平日冰雪聪明,到了自己的事情反而糊涂了,你可知道那次将你带回来的是谁,自从你落水之后为什么那群流寇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也消失了一个月,这些你都没有想过吗?”
就像脑子里的一根弦被拨动了一般,心里的结也被解开了。
“当初征讨流寇,他不知顶着多少人的反对,担着多重的压力,受了多少伤,最重的一刀在右臂,回来的时候整个手臂都快要下来了,也是修养一个多月才好啊。”
关妘仿佛看见了十几岁的何溯溆骑马在剑雨中穿梭,喃喃问:“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关婕轻声开口:“当时你昏迷不醒不说,那般年纪的你胆大心细,又是否敢只带着五十人马去歼灭流寇?告诉你你也不会同意的。”
见关妘不语关婕感慨:“他当时如果不那样回答,恐怕就不能继续呆在淮关了吧!何修然大人可不太相信他那个年纪能帮得上陛下,虽然为你们早早定下婚事,却不想在家国有难的时候让你们为情所困分散精力。”
没等关婕说完关妘突兀开口,“赦令在爹那里,对吧?”
“嗯。”关婕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已经想到了她要做什么。
……
何溯溆在书房内翻阅文书,心情烦躁之际将文书往桌上一扔,实在是看不进去了。
夜很静,只有烛火噼啪的声音和轻轻的划水声。
猛地睁开眼睛,何溯溆起身出门,在灯火的映照下,湖心有一个黑影朝岸边驶来。
他站在柱子后静静地看着船只划到岸边,船上的人熟捻地系好绳子,一路朝书房跑过去,却是扑了个空。
“等一下!”关妘叫住一边的卫队,“何……你们家大人在哪?”
“关小姐。”众人行礼,然后又对她身后行礼,“何大人。”
关妘回头,何溯溆就站在她的身后,笑看着她,对巡逻的卫队摆摆手,众人识相地退下。
“妘儿这是……”
何溯溆刚刚笑着开口,关妘就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凉意传来,何溯溆的袖子被一下刷到肩膀,关妘的手就在他的胳膊上摸索,摸到一处顿了顿,眼睛牢牢地盯着那里。
“妘儿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关妘额前的发丝挡住了她的眼睛,看不见表情,“你怎么能做出那么莽撞的事呢?那支流寇爹爹尚且不敢轻举妄动,你怎么能不管自己的安危呢,这得多疼啊……”
何溯溆呆呆地看着关妘自言自语,也从她断断续续的句子里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怎么会疼呢?若是任由他们作乱我才会疼啊。”
关妘手指不停地抚摸着那道长长的伤疤不说话,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臂上。
“妘儿?”关妘肩膀微微抖动,何溯溆心底一惊,连忙将她拉到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不哭,真的不疼的。”
关妘抽着鼻子低声骂道:“何溯溆,你这个骗子!你个小人!”
“好好好,我骗子,我小人,妘儿不哭了。”
关妘听了这话反而哭得更凶了,抓着他的衣领放声嚎起来。何溯溆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人一样,不停安慰。
望海亭边,两个人影抱在一起,关妘泣不成声。
不知在何溯溆怀里嚎了多久,关妘才舒缓过情绪推开他,看着何溯溆已经湿透的肩膀抹了抹脸,长舒了一口气拿出怀里的赦令塞到何溯溆手中:“我告诉你,今日你既然敢拿自己的命做聘礼,那以后可就要做好奉献一生的准备,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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