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利和李文惠的婚姻并不幸福,张宗利在明水镇纺织厂上班,李文惠是明水中学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张榕初中时张宗利升职当上车间主任,张榕高中时张宗利出轨车间女同事,女同事也有家室有孩子。张榕是住校生,只有周末才回家,父母刻意隐瞒此事,张榕偶然听到单元楼里几个大妈的闲言碎语才知道,她问过张梅的态度,张梅一脸冷漠的说这是大人们的事,她们不用管,父母不主动提,她们就当不知道。张榕很想问问李文惠有什么打算,难道就这样隐忍着,母女三人都装作若无其事,任由张宗利继续胡作非为?最终张榕什么也没做,她听了张梅的劝告:如果她们去问、去闹,李文惠只会更难堪、更痛苦。但是,张梅可以表现的若无其事,好像事不关己,完全不受影响,张榕却做不到。张榕最讨厌虚伪,所以才会对那些两面三刀的亲戚不够热情,她一向不够圆滑世故,不愿讨好自己内心所厌恶的人,她有自己的原则,一旦认定了就不会妥协屈服,她的处世态度是宁死不屈。

张宗利的缺点实在是太多太多,好吃懒做,脾气暴躁,从来不做任何家务,做饭也不会,在家里总是对母女三人指手画脚,稍不如意就对她们指责、挑剔,经常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家里喝酒到深夜,吵吵闹闹,喝醉了就发酒疯摔东西骂人。张宗利讨厌张榕,对优秀的张梅也各种不满,他和他的老母亲都是封建的重男轻女思想,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他觉得自己因此被人瞧不起,别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张榕和张梅的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二儿子张宗利,四个子女都有儿子,老太太喜欢孙子、外甥,不喜欢孙女、外甥女,因而最不关心张宗利一家,对着张榕和张梅从来没有好脸色。张榕七八岁时爷爷就因病去世了,老太太一直住在大儿子张宗胜家,几乎没来过张宗利家。张宗利脾气暴躁,李文惠性格强势,年轻时起两人就经常为了生活琐事吵架,互不相让,张榕和张梅从小听着父母的吵架声长大。张榕的内心太过敏感,早早地感受到了张宗利对自己的不满,她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沉默,在这个家里小心翼翼,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她就像是被关进了黑暗的牢笼里,看不见,也没有出路,她挣扎、迷茫、绝望,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逆来顺受,默默承受着折磨,这是她与生俱来不得不承受的,这是她的宿命,无法改变,对此她无能为力。即使被困在牢笼,她的内心也不曾屈服,她的沉默冷淡是她无声的反抗,她的倔强和自尊让她不屑于装乖讨好。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七八岁,也许是十来岁,张榕变得沉默寡言,内向孤僻,她对待张宗利没有热情的好态度,不会装乖讨好,不愿和他说话,对他视而不见,甚至不愿叫他一声爸爸,张宗利为此骂过她多次,也曾抬手想要打她,被李文惠一次次阻止,张榕从不闪躲退缩,站在那里一脸冷漠的看着张宗利那张丑恶的脸,她不说话,只是在心里想着,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吧,骂完了就准备打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了吗?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吧。李文惠有时会和她谈心,其实就是劝她,不要对张宗利那种态度,张宗利是她的爸爸,张宗利很累很辛苦,她应该孝顺张宗利,张榕对此置若罔闻。

张梅的性格和张榕截然相反,父母婚姻的不幸好像对张梅并没有什么影响,她依旧活泼开朗,积极乐观,甚至在张榕眼里她有点没心没肺,她可以在父母日复一日的吵架声中心无旁骛的写作业,考试成绩大多数是年级前三名,就算生病了发挥失常也是前十名;纵使张宗利的习惯和思想千般万般恶劣,她依旧是听话孝顺的乖女儿,她喜欢挽着李文惠的手臂撒娇,说一些好听的话缓和气氛。

张榕的心底埋着一颗烈性炸弹,她拼命的克制自己,尽力把这颗炸弹压在心底,李文惠一直以来对张宗利的隐忍态度就像一根导火索,张宗利的出轨事件是火苗,一下子把这颗炸弹引燃,张榕的内心瞬间爆发,怒火疯狂燃烧,直至变成一片荒芜,只剩下遍地黑色的灰烬和千疮百孔的伤痕。张榕听从了张梅的劝告,不问不管不闹,只是从此以后她每次看到张宗利时,眼神里不再只有冷漠,还有深深的鄙视和恨意。张梅也变得冷漠,偶尔对张宗利不理不睬,所有心思精力都集中在学习上。

张榕心里怨恨张宗利越来越恬不知耻,也怨恨李文惠的忍气吞声,她对李文惠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情,但是她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和张梅一样,尊重李文惠的选择。张榕觉得这个家早已不是她真正的家,家应该是避风的港湾,给她温暖和希望,而不是遍布荆棘的沼泽地,让她遍体鳞伤还无法逃脱,让她陷在其中绝望挣扎。

张宗利的出轨事件好似只是他一时糊涂,李文惠的原谅让张宗利回归家庭,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然而,张榕觉得,这个家表面上依旧完整,实则早已满是裂痕,随时可能支离破碎。张榕和张梅相继考上大学离开明水镇、离开英宛市,张榕她的大多数同学一样,考了一所普通的大学,毕业后留在外地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张梅继续她的学霸生涯,考上985,Y省的Y大,然后考研,她的学霸之路也许还会更远。她们都过上了自己的生活,英宛市、明水镇,都变得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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