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不简单。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马为斋的母亲领着马为斋从山东来到了包头。马为斋后来考进了包头师范学校。这是一所专门培养小学老师的中专学校,我们学校好多老师都是从那所学校毕业的,因为当时缺老师,虽是培养小学老师,大多还是分到了中学,像杜朋义、魏静这些都是。毕业参加工作不久赶上了文革,马为斋摇身一变,成了造反派头头。

马为斋能成为造反派头头首先是因为马为斋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其次是因为马为斋的身世。马为斋母亲因为家乡闹饥荒领着马为斋一路乞讨来塞外。这段经历给马为斋的心里种下了病根,也种下了恶根。急切间想改变命运,想出人头地。正赶上文革,马为斋来不及判断,也不需要判断,一头就扎进去了。当然,马为斋更要感谢他妈给了他一副好身板。没有这副好身板,比如像我这样,一米五八,缩脖突肩,像个残废人就算有摘星的心也没有登天的梯。马为斋一米九的个头,身材魁梧强壮,二百多斤体重,脸有凶相,目露凶光,谁见了不怕?小将们很快就把他推到了最前面。

初时,市局有五个局长。马为斋以脱缰野马之势迅速窜红,自命不凡,遂自称局长。人们排位,数来数去,只能算老六了,便直呼马六局长。

老人们偶尔回忆起来还说,马六局长那时可威风。穿着军大衣,解放牌大卡车的踏板上一站,右手抓着车门,身子略向外倾斜,昂首挺胸,高举着左臂,振臂高呼。车子在风雪之中忽急忽缓驰过大街驰过小巷。游行队伍跟着马六局长洪亮高亢穿透风雪的口号此起彼伏的响起。

马为斋那时年轻,说不天真也天真,至少没有多少经验和城府,心劲儿比较单一,带着股子劲冲上了社会顶层,耀武扬威,已是风光无限。爱出风头的马为斋要的就是扬眉吐气的感觉,要的就是耀武扬威的感觉,要的就是众星拱月的感觉。

至于前进的方向,马为斋当然不清楚。可清楚不清楚有那么重要吗?至少在马为斋看来不重要。

马为斋天真,但不单纯。

抄家的时候心眼儿就多了。小将们怀着毁掉一个旧世界,建设一个新世界的激情打砸抢,马为斋看了心疼。马为斋是穷出来的,啥东西到了他眼里都是东西,就这么毁了实在可惜;再加上马为斋靠学习改变了命运,当上了老师,对文化的东西就格外珍惜。抄出来的旧东西虽然不知道价值几何,马为斋到底喜欢。就偷偷把小将们抄出来的的古籍、字画裹藏了不少,带回家。乘夜黑风高夜,在院子里挖了个窖,把抄来的古籍、字画小心的深藏在了地窖里。

多少年后,马为斋摇身一变,成了收藏家。手里的古籍、字画值钱得很。这些东西都是无主的东西,再说谁能把一本书、一幅字的承传弄得铁证如山?马为斋成为收藏家后,脸上的凶相没有了,眼里的凶光没有了。换了一副睿智、慈祥、历经风雨后洒脱而超然世外的面孔。

这是后话。

文革结束,马为斋风光不在。

简直是狼狈,如丧家之犬。

被马为斋整过的老干部老局长纷纷平反,官复原职,有的还升了。这些人非睚眦之人,但他们记得马为斋。马为斋被定为“三种人”,时任局长点名要开除他。马为斋以小人物的精明,像个可怜的乞儿,挨着家跑,挨着家认罪。大家以大家的气度和胸怀原谅了这个文革中的跳梁小丑。

时任局长叹息一番,最后说,这样的人留在教师队伍里是对教师的玷污啊。既然不开除,市局是不能让这种人待的,看哪儿远去哪儿吧。可其他系统也在清理“三种人”,更不要,还得在学校安排。南海中学新建,离市中心远,属城乡结合部。

马为斋于是来到了南海中学。

马为斋来到南海中学已是锐气全无。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会再次际遇吴天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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