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泓这次遇到唐啸真的是巧合,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五月初三的晌午,就在唐啸准备暗杀云濯的时候,叶惊泓也到了君山。君山是洞庭湖中的一个小岛,也是丐帮总舵所在。乔禹是丐帮大弟子,也是下一任帮主候选名单中实力和呼声最高的一个。他已经许久没有乔禹的消息,但他觉得丐帮应该知道乔禹的动向,所以他就来了。

叶惊泓刚一下船,就看见一个乞丐,香喷喷的乞丐。

乞丐穿的并不整洁,身上也沾满了污泥,但是他却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气。香的当然不是乞丐,而是他右手拎着的叫花鸡和左手托着的破碗,破碗里盛着快要溢出来的清酒。乞丐脸上本来充满笑意和满足,但是他一看到叶惊泓脸色就变了,仿佛如临大敌,转身就要逃跑。

叶惊泓微微一笑,没有喊住乞丐,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乞丐逃得更快更远。于是他捡起一块石头,掷了过去。

听到身后风响,乞丐腾身而起。就在他腾身而起的时候,叶惊泓已到了他的面前,不仅到了,还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破碗。二人各把碗的一边,激荡的内力顺着碗的边缘游走碰撞。乞丐内力忽然往前一送,那碗在顷刻之间就已经砸到叶惊泓的面门。二人落地的时候,碗也落地,摔的粉碎,而碗里的酒一滴不落的都泼在了叶惊泓的身上。

乞丐又心疼又生气,但是看着叶惊泓的样子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哟,堂堂叶大侠居然跟乞丐抢吃的,啧啧。”

叶惊泓擦了擦脸,舔了舔唇,道:“女儿红,至少三十年。”

乞丐道:“你现在又欠了我一样东西。”这乞丐就是乔禹,九指骄雄乔禹。

叶惊泓道:“我本来是来还债的,但是谁叫你一见我就逃?”

乔禹道:“债呢?”

叶惊泓忽然笑了,道:“不如我们边吃边说。”

乔禹像是看穿了叶惊泓一样,说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吃饭的时候来,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叶惊泓道:“其实我是有事找你才从扬州赶过来的,但是谁知道竟会赶上你吃饭的时候?”

乔禹道:“找我有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叶惊泓道:“其一呢,因为思念老友。其二呢,听说你在背后诋毁我。”

乔禹道:“胡说八道。”

叶惊泓道:“发自肺腑。”

乔禹道:“你说我诋毁你?我诋毁你什么了?我怎么诋毁你了?”

叶惊泓道:“听人说,你说我小心眼。”

乔禹冷笑了,“不是吗?道听途说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千里迢迢的从扬州赶到君山,不是小心眼是什么?”

叶惊泓道:“我竟然无法反驳。”

乔禹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叶惊泓径直往山上走去。

叶惊泓道:“乔大侠这是要去往何处?”

乔禹道:“去吃饭。”

叶惊泓道:“好朋友见面分一半的道理,莫非乔大侠不懂?”

乔禹道:“去去去,没你的份。”

叶惊泓笑了笑,不说话,跟着乔禹上山。

乔禹回头说道:“你别跟着我!”

叶惊泓道:“这里就一条路,我怎样才算不跟着你?”

乔禹带着叶惊泓在山上兜兜转转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一处不大的山谷,谷中有河,河边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屋子外面有一抔坟墓,真的是一抔,因为坟墓真的只有一抔土那么大。坟墓前的碑上写着“紫翎”。

叶惊泓看着墓碑上的字,心中一怔,欲言又止的道:“紫翎……”

“病死的,去年冬天。”乔禹说这句话的时候,尽管极力掩饰,但还是透出一丝哀叹。

乔禹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紫翎是他养的鸟,也是陪伴了他将近十年的“亲人”。这十年,紫翎见证了他从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成长为九指骄雄的点滴过往,他们一起经历过风雨也见过彩虹。只不过……

生死有命,哀叹无用。

乔禹席地而坐,撕下一个鸡腿塞进嘴里,盯着谷外遍布的瘴气,含糊不清的说道:“你那些尾巴暂时进不来,有什么事就说吧。”

叶惊泓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尾巴?”

乔禹道:“你故意卖了破绽,否则以你的功夫又怎么会避不开那碗酒。可惜了我的好酒。”

叶惊泓道:“他们很沉的住气,这一路上我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有摆脱他们。”

乔禹道:“他们始终没有出手?”

叶惊泓道:“是。”

乔禹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摆脱他们。”

叶惊泓道:“什么法子?”

乔禹道:“逼他们现身,然后再打一顿。”

叶惊泓叹了口气道:“你能想到的法子,我怎么会想不到?”

叶惊泓接着道:“从我离开扬州他们就开始盯着我,到庐州的时候,我已经杀了他们八个人。但是没有用,我每杀一个,就会有另一个跟上,远远的吊着,也不躲藏,我实在想不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乔禹闷闷道:“来这里之前,你还去了庐州?”他想到了百乡楼,也想到了萧翎。他只希望叶惊泓没遇到萧翎。

叶惊泓道:“从庐州离开后,他们好像换过一批人,但还是那么吊着。”

乔禹有些警觉的道:“你去庐州做什么?”

叶惊泓道:“林飞死了。”

乔禹皱眉,放下手中的鸡肉,肃然道:“怎么死的?”林飞也是他的朋友,他是通过林飞才认识的叶惊泓。

叶惊泓道:“是被斩赤心杀的,但我却没能杀得了斩赤心。”

乔禹道:“斩赤心我听说过,但以你的武功怎么会杀不了他?”

叶惊泓道:“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就在我要杀他的时候,一个戴斗笠的人帮了他。”

乔禹道:“他的武功很好?”乔禹说的是那个戴斗笠的人。

叶惊泓道:“他的剑法至少能在飞剑帖上排在第六七位。”

乔禹道继续吃他的东西,“那还是比你差一点。”在加入剑楼之前,叶惊泓名列飞剑帖第四,现在他虽不能再上榜,但在剑楼,他的剑法也能排在第三。

叶惊泓忽然笑了,“说起来,我在庐州还遇见了一个人。”

乔禹道:“不要说出来!”从叶惊泓的表情,他多半猜出叶惊泓遇到的人就是萧翎。

叶惊泓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却递过来一个请帖,正是萧翎给他的请帖,叶惊泓笑道:“七月初七,你去不去?”

乔禹冷冷道:“不去!”

叶惊泓道:“如果我要抓你去呢?”

乔禹斩钉截铁,“那也不去,死也不去!”

叶惊泓道:“你跟萧翎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乔禹冷冷道:“与你无关。”

叶惊泓道:“怎么会无关?平白无故突然多出来一个姨母,怎么就无关了?”

乔禹叹了口气,“两年前,百乡楼新酒问世,我就进去喝了一杯……”

叶惊泓忍不住惊叹,“乔大侠有钱啊。”

乔禹道:“谁知道那酒那么贵?一口就一千两。”乔禹回忆起来,忍不住舔了舔唇,仿佛唇边还留着当年的酒香,“你还别说,那酒是真的好喝,就是太贵了。”

叶惊泓道:“所以你没钱付账?”

乔禹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萧翎出现了,她提出要与我拼酒,如果我赢了,就不用付账。但如果我输了,就得留下一根手指,还得认她做娘。”

乔禹叹了口气,接着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谁知道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竟然那么能喝。”

叶惊泓叹气,“又是喝酒惹的麻烦,但你好像没什么记性。”

乔禹道:“当然有,我这辈子绝不会再踏入百乡楼一步,不对,庐州也不能去。”

叶惊泓无奈,他这个朋友什么都好,唯独嗜酒,一天不喝酒他就浑身难受。所以对他来说,酒就是全天下最美好的东西。

叶惊泓摇了摇头,忽然眼神一变,道:“有人来了。”

乔禹道:“来找我的。”

那个人走到乔禹面前,看了一眼叶惊泓,然后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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