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的威性倒是找回了,但是,在学习上,有一个坎儿老是让东鹏过不去。

也许天生就不具备啃数学这块骨头的利齿还是怎么的,反正从一年级开始接触数学到小学毕业,数学课上东鹏总是一副神散形不散的状态,提不起精神,再加上数学老师经常发扬私而忘公的精神隔三差五地来上课,使得张东鹏的数学成绩犹如被打败的乏兵,总不能扬眉吐气。不过,幸好还有一门足以让许多同学望尘莫及的语文死死撑着,否则东鹏害羞得差点儿要退学了。

再说张东鹏的数学老师,是学校在社会上搜索了很久才找来的一个具有小学文凭、却不具备小学文化和素质的生意人。

该老师姓钱,也极热爱钱,认为自己具备脚踩两只船的功能,因此对学校的代课邀请满口答应,然而好景不长,他靠着灵敏的触角发现了一个奥秘,即上课不如在外面做生意数钱痛快,因此很少在学校露面,都快要不认识去学校的路了。这样也好,除了学生对此人感觉较为陌生之外,老师们见了面倒像家里来了远方亲戚,倍加亲热,问长问短一副难以割舍的样子,只有校长见了不断摇头,但摇头摇多了也累,钱来师经常这样,后来校长干脆忍着不摇。然而钱老师总说自己家有要事,并一再保证他可以和其他老师一样把课上好上完。

钱老师讲课犹如隔靴搔痒,每每不能让大家痛快,从一年级到四年级都是如此,老在题外周旋,很少能深入要害。一节课下来,张东鹏恍如遨游迷宫,不知南北。这课不上倒还心里踏实,越上问题越多,越不自信。那些从钱老师口中跳出的问题,一个个犹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国朦胧诗人的隐讳作品,总是让东鹏难以捉摸。其实,钱老师给学生的印象也沾了他数学课的光,朦朦胧胧、恍恍惚惚。

在上课的进度上,钱老师曾给校长保证过不至一次,果真如此,他说到做到。眼看着考试大限将到,钱老师不慌不忙来赶课。他赶课如刘翔跨栏,速度快而跨度大,即使起跑晚但同样能比别人先于到达终点。他想反正讲得再慢也还是听不懂,因此他不断地压缩内容,浓缩“精华”。他常常斩其头尾,只取腰部。想太难的题目不会考,即使考了学生也做不对,因此讲了也是浪费时间,反正占不了几分,大不了不要。太简单的也不会考,因为大家都会做,考了也没意义,因此,课本上的题目经过钱老师的去粗取精,死伤一大半,剩下那些幸运的才留给学生做。

然而,等作业交上来,钱老师看几本,发现大多是错的,再往下看,还是错的,钱老师觉得改这种作业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和扼杀自己的脑细胞,为了保存一点好心情,他不忍心再看下去,还是留几个完好的脑细胞在生意上施展吧。钱老师看到不顺眼的,索性一笔改为两笔,只画叉叉,划了几道忽然一想,画了叉叉学生还要更正,更正完了还要自己再改一遍,于是他又两笔改为一笔,对错不管一律打钩。这样省事了许多,学生看到全是对号,便满脸堆笑也不再深究。张东鹏心细,几次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一直怀疑是自己出了错,因此也没声张。

钱老师不来张东鹏倒觉轻松,反正天生不是算账的料,当东鹏读三年级时,几个十位数码一起,同样能吓出一身冷汗,皱眉扳指算上大半天,还常常出错。但钱老师却常以作为班长就应该比其他人聪明为由对张东鹏大肆发问,回答不上来的后果轻者罚站,重者便是巴掌加尺子,有时巴掌把自己拍疼了还要加上板凳腿、自己的腿之类的附属教具。张东鹏领教过这种滋味,对此味道记忆犹新。

这天课上,钱老师又布置了一道应用题后,开始在教室里踱步。看到数学老师猫头鹰一样的目光游走在教室的各个角落,张东鹏知道他又要提问,于是吓得头不敢抬,气不敢出,只恨下课铃声装聋作哑。

越是心里有鬼,鬼越是要站出来。一个老师讲课讲不下去,掩饰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断提问学生。钱老师明明自己都稀里糊涂、不知所云的问题,却还要为难一番学生。叫起了四五个,有的说不会,有的干脆起来把自己变成哑巴。钱老师气得骂一声“笨蛋”后,把目光移向张东鹏。

“班长,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其他人都是笨蛋,你肯定不是!”张东鹏慌手慌脚站起来,一颗心在肚子里四处乱撞,差点儿要跃出来。张东鹏被当做聪明人揪了起来,回答不出的路已被堵死,但聪明人又做不下去。

其实,只课本上的这道题就可足以致张东鹏于死地,而钱老师偏又另加一道,用语言来为难张东鹏。回答课本上的这个问题吧,张东鹏知道自己在这种惊恐之下,如果没有十天半月,恐怕答不出来。既然答不出来,自己是否与笨蛋有别的问题也一目了然,因此也不用他再劳心费神。如果能答出来,那么向老师证明自己不是笨蛋的问题便不言自明。张东鹏觉得这是一道吓人的综合题,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过如此,只是有点技巧罢了,两道题一个答案足矣。真不愧是生意人,想必很少做赔本的买卖吧,要是哪个跛脚的生意人不幸碰上钱老师,即使不栽也无利可赚。

前路被堵,后有追兵,张东鹏感觉插翅难飞,只好偷偷看一眼钱老师比数学应用题还恐怖的目光,低声说:“老师,我还没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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