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成长的经历

1.在二妞误食“叫天天”事件发生将近半年后,等春节一过,爸爸就把二妞接到他所在的那座城市里去了。

那时二妞的爸爸通过大姨的帮助,已经在这个城市中安定下来了,并开始着手找人帮忙办理妈妈工作调动的事情了。爸爸安定下来后,当时因为考虑到工作各方面都需要投入比较多的精力和时间,同时还需要照顾偏瘫的外婆,加之还有户口方面的问题,就暂时没把二妞接过来。直到发生了误食“叫天天”的事情,爸妈觉得实在放心不下,商量过后,这才决定让爸爸把二妞接了过来。

但接过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二妞都感觉无法适应这座城市中的生活——由于习惯了农村田野放养式的生活方式,现在猛然住到一层层、一格格的楼房中,加上幼儿园里还不让随便玩,很多时候只能背着手坐着。就像一只突然被圈养起来的小动物似的,二妞对这些变化感觉很不自在。而后来这种不自在,借由一个突发事件,就集中体现爆发了。

二妞刚来城市时,是一口农村的土话。但因为二妞说的土话与这个城市的方言差别不算太大,所以刚开始还没有暴露什么。直到后来有一次,在幼儿园里,二妞想上厕所,就对阿姨讲了一句非常具有典型性的农村土话。当时幼儿园阿姨一听,立即转过头与身边另一个阿姨窃窃私语起来,然后两人又一起轻声笑了一阵,最后这位阿姨才带着一种有点奇怪的神情对二妞说:“去吧。不过记住,这样的事,要说上厕所!”虽然二妞那时很小,但仍能感觉从这次开始,这位阿姨对自己的态度跟对其他小朋友明显不太一样了。而这种不一样让二妞心里更不自在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幼儿园阿姨如此嫌弃。或许是出于本能,这件事发生后不久,二妞开始尝试起用自己的方式来摆脱这种不自在了。

一天下班后,二妞的父亲去幼儿园接她,却发现哪里都找不到她了。问幼儿园阿姨,她们也不知道。于是父亲忙着到处去找。找到自己所住的家属院附近时,有人说好像看见一个小女孩沿着家属院附近的那条火车轨道一直走呢。二妞的父亲赶快沿着火车轨道去找,终于在铁轨旁的小路上找到了二妞。回到家,父亲问她要干什么,二妞也说不大清楚,大概意思就是要回到坐火车来这儿之前的地方去。父亲听罢又气又急,先是训了一顿二妞,警告她以后不能再这样做了。最后父亲又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二妞说:“人家都拼命要从农村出来,到城市生活。这孩子是怎么了,到了城市,却又想回农村去。”

那时是在八十年代初,能从农村户口转成城市户口,对绝大多数人来讲,绝对是往高处走的表现。不过,如果单从二妞当时的内心感受来说,她总还是觉得在农村生活自由愉快。因为自己想上厕所时可以随便说什么,不会有人听到后有那种奇怪的神情与笑声,不会让自己感觉似乎跟别人不一样,像个怪物似的。。

不过,那次爸爸了解了二妞离家出走的真实意图后,还是把爷爷从乡下接过来,陪二妞住了一段时间。不过等爷爷走的时候,二妞闹了个天翻地覆,边哭边拼命抓住爷爷肩上的袋子,任凭谁劝都不松手。当时爷爷看二妞这个样子,眼圈也红了,就对二妞说自己先回家安顿下家里的那三只羊,等都弄好了,会再回来的。听完这话,二妞才渐渐松开了手。

在接下来的几年当中,爷爷果然又来了几次,但只住了很短的时间。因为这些年一直在城市生活的外婆,老是看不惯爷爷,在生活习惯上总是对爷爷挑这挑那。后来有一次,爷爷走的时候,怕二妞哭闹,所以就悄悄离开了,故意没让二妞知道。等到后来二妞发现爷爷走了,知道哭闹也没用了,就只能自己在被窝中悄悄流了些眼泪了事。

那一年,二妞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来城市生活也已经有将近六年的时间了,但她依然会经常怀念以前在农村时的生活。加上当时二妞班上换了一位新班主任,二妞印象中一直有点怕这位中年女老师,因为感觉她好像挺严厉的,所以这几年对城市生活已经变得稍微有些适应的二妞,似乎又重新陷入了刚来时的那种状态。

一次,这位老师留下家庭作业,要求背诵一首古诗。不知是忘了还是什么,二妞那天晚上没有背。第二天课堂上,这位老师检查家庭作业完成情况,让所有会背这首古诗的同学举起手来。同学们基本都高高举了手,争先恐后地要求老师点自己来背,课堂气氛一下变得十分活跃。二妞一看这情景,立即慌了神,心中涌出了一种恐慌的感觉。她也不知自己的这种恐慌感从何而来,但当时,随着这种恐慌感的出现,她马上也就第一时间模仿起其他同学,高高举起了手。不过虽然手举起来了,但毕竟年龄小,脸上那种心虚的表情没能掩饰住,让老师一下就看穿了她,并且还马上点了她起来背诵。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事情到此还没结束。这之后,老师就给二妞调了位,把她从原来中间偏后的位置直接调到了最后一排,并且还安排了本班一个人见人烦的邋遢男孩跟她同桌。这个男孩不仅成绩差,邋遢,而且特别喜欢搞恶作剧,欺负女生。就在二妞跟他同桌后不久,他就喜欢上了一种新的恶作剧,就是拿铅笔戳二妞的眼睛。二妞一直十分胆小,所以尽管眼睛被同桌戳得很疼,但也不敢告诉老师和爸妈。过了一段时间,二妞的妈妈发现她的眼睛红得吓人,就问她怎么回事?二妞这才把同桌的事说了出来。

妈妈听完,当天就去学校找这位班主任反映了。当着二妞妈妈的面,班主任立刻把那个男孩叫来,狠狠训了一顿。训的时候,还拿起手中的教杆,作势要戳那个男孩的眼睛,有点“以眼还眼”的意思,让人觉得甚是过瘾。训完男孩后,她又亲切地把二妞拉到身边,一边怜爱地摸着她的头,一边显得很关心地仔细查看着她的眼睛。班主任的这些表现让二妞的妈妈颇为满意,所以后来就没再追究。而且回去后,每当提起这位女老师,妈妈还总是赞不绝口。

之后,这位女老师给二妞又调了位置,不让那个男孩跟她同桌了。不过虽然调了位,但二妞总是觉得这位老师后来的表现,远不像当时母亲在场时对自己显得那么亲切,那么充满正义感。

因为很怀念那次母亲在场时,老师对自己特别亲切的感觉,所以在这位老师面前,二妞一直就很想努力表现地好一些。不过发现很难做到。因为后来每次面对这位老师时,她总会不自觉的就想起课堂上自己的那次假装举手,以及后来为此所遭受的惩罚;会想起母亲在场时和不在场时这位老师的两种样子。

二妞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这些阴影为何总是挥之不去。虽然她尝试了很多方法,但都不见效,反而还让她每次在这位老师面前,更加紧张和害怕了。甚至在这位老师的课堂上,每当二妞被点起来回答问题时,她也会动不动就紧张到满脸通红,手心额头直冒汗,并常常答错。

所以后来二妞在班上就有了个外号,叫做“小红脸”。在一次作文课上,老师让大家描写同班的一位同学。一位同学在描写二妞时,甚至还写出了“她胆小得像一只兔子一样。特别容易受惊,动不动就脸红得像只小公鸡。”这样的话,被这位老师在台上当做作文的反面案例朗读,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可老师和同学们当时可能并不知道,在这场哄笑中,二妞的心情,其实比那位写出这样蹩脚作文的同窗更为羞愧和失落。

而自从上次爷爷悄悄离开,等到这次再来,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爷爷这次来,高兴地发现二妞比自己前几次来,都显得快乐自信了很多。看到二妞这样,爷爷觉得可能是二妞已经真正适应了城市的生活。所以爷爷这次走,就没有再瞒着二妞,而二妞也果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哭闹。

那一年二妞十一岁。就是在二妞十一岁那年,她的生活出现了一些变化。

刚升入五年级时,二妞班里来了一个留级生,名字叫做顾春华。刚开始见到顾春华时,二妞实在没弄清楚她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因为从她的衣着打扮以及行动举止来看,就是个活脱脱的男孩;但等到她开口说话,才发现原来竟是个女孩。

可能是因为比班上的同学大了一岁的缘故,顾春华的个子明显比其他同学要高出一截,加上人长得又壮,平时还喜欢留个小子头,穿男孩子样式的衣服,所以初一见,真是让人有点分不出男女来。

但一个留级生,又是那副打扮,这就导致班上的很多女孩,都有点怕顾春华;加上大家后来又听说顾春华的爸妈好像是离婚的,所以心中对她就更加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远感,总想要躲着她。而顾春华对于大家,尤其是班上的女孩对自己的这份疏远,似乎也早已司空见惯。所以平时里,她也总喜欢跟班上一些表现也不太好的男孩子们打打闹闹,不愿跟女孩玩。可班上的那些男孩也不好好跟顾春华玩,老是合伙起来欺负她。有一次,班上几个坏小子还把顾春华装在了一个空竹筐里,然后恶作剧一样准备把她抬去男厕所。幸亏当时被刚从厕所出来的一位男老师发现,及时制止住了。而发生这件事后,顾春华跟班上的男孩也不太一起玩了,整日里就是独来独往。

那会儿二妞在班里基本也没什么朋友。一方面是因为二妞老给人一种怯生生的,很容易受惊的感觉,远不像其他小朋友那么活泼开朗;而且本来虽说长得不好看,但在升入五年级以前时,二妞的成绩倒一直是数一数二的。但自从遇到那位班主任后,二妞成绩开始出现了明显的下滑,这就让班上的同学愿意走近二妞的更是没有几个了。

当时在班上最受欢迎的女孩就是丽娜。丽娜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打扮地也洋气,加上爸爸又是所长,从小就倍受关注和宠爱,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自信与骄傲,成绩在班里也是属于上游,所以很受老师和同学的欢迎。那时班上的男孩,不管平时多调皮,但每次在洋气漂亮的丽娜面前,却总会显得比平时要老实和有礼貌很多;班上的女孩,虽然也有一部分不太喜欢丽娜,但大部分都还是很愿跟丽娜做朋友,其中也包括二妞。

而对于像二妞这样的女孩,丽娜虽然说不上有多讨厌(当时丽娜最讨厌的,是班上另外一个长得也挺好看,穿衣服也挺洋气,各方面条件跟她不相上下的名叫晓琳的女孩。而丽娜一看二妞,就知道她是属于对自己在班上的公主地位构不成丝毫威胁的那种人),不过对于二妞,丽娜虽说不讨厌,但也从没有认真关注过。

二妞开始引起丽娜的关注,是在那次学校组织大家一块春游之后。那次春游中,当车路过一片麦田时,坐在车窗户边的丽娜突然大声说了句:“乡下的韭菜怎么长得这么大啊。”。二妞听闻,当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又直言快语地说:“这哪是韭菜,这是麦苗!”。不过话刚一出口,二妞就有些后悔了,因为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平时丽娜说个什么,最喜欢别人都顺着附和着她,最讨厌别人当面指出她哪儿错了。

果然,自从这次春游后,二妞就感觉丽娜明显对自己有了敌意,她不仅自己总是故意疏远二妞,而且还拉着其他同学,让她们也不要跟二妞玩。情况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当姐姐给了二妞电视里热播的动画片的贴画,二妞兴冲冲拿来给班上同学炫耀时,因为受丽娜的影响,小伙伴们也不像以往那样迅速围拢上来了。

2.五年级开学后不久,卫生委员公布了新的卫生值日表。等宣布完之后,二妞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把自己和顾春华排在了一天。二妞心中顿时一百个不情愿,但又鼓不起勇气对卫生委员提出调换一下的要求。因为二妞也知道,就眼下自己在班上的处境来看,不仅没什么朋友,而且还把丽娜得罪了,所以即便自己提出想换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没有办法,公布完之后,二妞只能一边硬着头皮等做值日那天的到来;一边开始暗暗观察起了顾春华,就想多了解点她,等到两人一块值日时也能聊上两句,不至于那么尴尬。

顾春华当时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而二妞是坐在倒数第二排,跟顾春华的座位隔了一个过道。通过几天的观察,二妞发现,顾春华进教室基本不走前门,都是从后门进来;而且平时还总爱低着头——低头走路,跟人说话时也低着头,连上课时也是,根本不看黑板和老师,总盯着下面,不知在干什么。

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二妞发现有一样,顾春华却很让人羡慕,就是她身上好像总是有很多的零用钱,不仅平日里吃的雪糕啊,零食啊,都是买最贵的那种,而且即便是有些男同学总喜欢向她借钱,借了往往还不还,她手头也没缺过钱。

终于到了做值日生的这天。放学后,二妞趁顾春华收拾书包的时候,赶紧鼓起勇气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提醒说:“今天是我们俩值日。”

可能是因为班上很少有人跟她主动说话的缘故,顾春华刚听到二妞的声音时,明显是吃了一惊,先是抬起头惊讶地迅速看了二妞一眼,然后又赶紧把头低下去,瓮声瓮气地说:“嗯,我知道了。”但就在顾春华抬头望向二妞的那短暂的一瞬间,二妞发现,顾春华的眼睛其实挺漂亮的,而且不知为什么,看着还总让人感觉有些熟悉。

开始做值日前,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二妞负责教室西面两排课桌椅以及教室后面那片空间的清扫工作;顾春华负责教室东面两排课桌椅,以及讲台那片区域的清扫工作。商量完,两人就埋头干了起来。期间,二妞几次试图挑起话头,但顾春华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于是后来两人就什么也不说了,只是静静地干着各自的活儿。干了一会儿,二妞渐渐觉得跟顾春华这样,没什么说的就不说话,好像也挺好的。

二妞做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把西面两排桌椅打扫好了,现在只剩下教室后面那片区域了。每次做值日,二妞最怕的就是教室后面那块三角区,因为那里堆了很多块小黑板。虽说叫小黑板,但其中有一块其实挺大的,每次二妞移动起来都觉得很吃力。

正当二妞气喘嘘嘘地先移开了几块比较小的黑板,撸起袖子准备向最大的那块黑板发起挑战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犹犹豫豫地说:“这块最重了,要么,要么我跟你一块抬吧。”二妞转身一看,顾春华正拿着笤帚,站在自己身后呢。

也不知为什么,就在那个瞬间,顾春华的这句话,突然就让二妞心中充满了一种久违了的感动。因为二妞觉得:在班里,好像已经很久没人像这样对自己表示友好和关切了。或许是受这种心情的作用,看着顾春华,二妞发现,如果细细观察打量,其实顾春华的五官也挺清秀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和那两道眉毛,乌黑清亮,轮廓清晰,看起来让人觉得那么舒服,而且还总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那天,跟顾春华一块移开教室后面那块黑板并打扫干净那块角落后,二妞也默契地帮着顾春华一块打扫了讲台那块区域。一起做完值日后,看着整洁干净的教室,那一瞬间,二妞觉得自己好像挺满足挺快乐的。

这次以后,二妞甚至开始有点暗暗盼望跟顾春华一起做值日的日子了。而随着在一块做值日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人也变得越来越熟悉起来。后来每次做完值日后,两人就开始相约着一起回家了。

这天做完值日,两人一块回家,快走到岔路口那里时,顾春华突然在口袋里东摸西摸起来。就在两人分别前,顾春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突然把一只手伸向了二妞,说:“这个给你。以后咱们俩做朋友好吗?”

二妞看得出顾春华说这话应该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因为她说完后,紧张地根本不敢看二妞,而是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二妞再转眼一看顾春华伸向自己的那只手,发现里面攥着的,竟然是几张钞票。二妞当时就怔住了,而且不知为什么,她瞬间就联想起了那次青荷为了讨好自己,往自己口袋里塞“叫天天”时的情景。

随着内心突然涌起的一阵难过,二妞赶紧收回了思绪,抬头再次看向了顾春华。这时,二妞发现,顾春华也抬起了头,正用那双总让她感觉有些熟悉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呢。霎那间,二妞突然发现眼前这双眼睛,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像青荷的呢!

想着那天自己和青荷间发生的事,二妞轻轻推开了顾春华的手,摇了摇头,看着顾春华,说:“我不要这个。”然后又说:“不过我喜欢眼睛长得像你这样的,我愿意跟你做朋友。”

就这样,二妞跟顾春华成为了好朋友。后来两人不仅一块做值日,也相约着一块放学上学。每天放学后,经常不是二妞去顾春华家,就是顾春华去二妞家,一起做功课,跳皮筋,玩过家家,说悄悄话。

不过这样两家轮流着去了一段时间之后,每天放学,渐渐地,二妞和顾春华选择去二妞家的次数开始明显增多了,而去顾春华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二妞挺喜欢去顾春华家的。因为她第一次去顾春华家时,就觉得她家比自己家真是阔气多了,房间里不仅摆着跟大姨家同一风格的那种组合家具,而且地上还铺着当时刚刚流行起来的小块花色地板砖,客厅还摆着台大冰箱,电视也比自己家的大了一圈,还是彩色的。但美中不足的是,顾春华家总显得有些凌乱,好像一直没人收拾一样;而且屋子里也总是显得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二妞家那种即便是家里没人,但一进屋,家所特有的一种气息立即就会扑面而来的感觉。

不过即便有这些缺陷,二妞那时还是挺喜欢去顾春华家的。因为每次去,顾春华总会拿出在当时很珍贵的大白兔奶糖招待二妞。而对二妞来讲,这种糖,以往只有逢年过节时,自己才能吃上。除了大白兔奶糖外,还有一点,也让二妞很喜欢去顾春华家,那就是基本不用考虑她爸妈什么时候下班回家。因为不管待到多晚,二妞就从未遇到过顾春华的家人,除了那一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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