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大师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次日,晓在飞船伪装覆盖范围外面,看到雾大师当真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其实晓想说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想到雾大师能找到自己住所好像也不稀奇,到嘴里的话,便变成以上。

雾大师仰着头,望着这处飞船伪装出来的幕景。

天色灰蒙蒙之中,荒地石枯,坑洼连连,有衰草和肮脏的水源,远处连绵的焦黑色丘陵地带,混合着跷出地面的金属管道、断落的高架车道一起漫入成一大片废墟的城市郊区,一片衰败之景。如幻似真,叫人真假难分。

如果不是凭着之前的小技俩,还真是发现不了。

雾大师硬梆梆地道:“昨晚说好的,过来看望你老妈。”

晓已经习惯了雾大师这些包裹着坚硬冰冷的语气下却蕴含着温热情绪的话语,想起昨晚说过类似这样的话。那时是他邀请雾大师过来帮忙察看老妈来着,看看能否将老妈作整体迁移。这也是考虑到离开这座行星之日不远,而作出的方案。本来他还计划去接雾大师,没有想到雾大师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晓引着雾大师,穿过幕景,像水珠溶入湖面,激起浅浅的涟漪。

迎入眼帘是一番与外面所见截然不同的景象。

雄伟而古朴的飞船半身栽入焦土里,风沙掩埋过半,庞大的舰身斜挑而起,如同一堵金属巨墙掣撑向天空,又如一片山脊连绵漫延开来。极为壮观。

浓墨的阴影底下是一片平整空地,栽种着丛丛半人高的植物,错落之中,有几只红兔在欢欣跳跃。

一幅色彩灰暗,闪烁着嫩绿,冰冷沉寂之中蕴有勃然生机的图景。

游走在空地之外荒野中的一头高大的黑影迅猛而至,向雾大师扑过去。

晓急喊道:“狼,回来,那是客人。”

狼转而来到晓身边。眼眶深处急闪的红光,向雾大师来回扫描。

晓摸一下狼的头部,道:“狼,那是咱们的客人。你得好好记住,不要再这样无礼。好吧,你去外面转吧。”

狼低沉地呜鸣一声,转瞬掠走。庞大的身躯,偏偏轻盈无比,来去如风。

晓略有歉意地道:“狼是老妈送给我的礼物,它也是第一次见到除我以外的人类。真不好意思啊。”

雾大师若有所思望着远远在空地外巡察的狼。

“没事。”

晓领着雾大师来到舱门底下,自行跃进舱内,雾大师紧随其后。

“老妈,有客人过来看望你啦。”

通道内闪起白光,转眼又暗下去。一阵机械的电子音响起。

“欢迎回来,船长……”

“这是雾大师,我们刚认识不久,他待我很好。现在他想过来看望你。”

“欢迎……船长……”

“编……号……000483……等……候……指示……”

沿着通道走,晓就一路跟飞船智脑这样说起自己的近况,明明智脑连最低级的智能都没有办法保持了,没法识别他的意思,偏偏他聊得异常愉快。在他眼里,光是听到这种单调机械的声音,似乎已经是件分外美好的事了。

在这过程中,雾大师一直没有插话,就看着晓在说话,望着四处的环境。跟着晓,沿着通道走上数百米,那里有垂直电梯以及无障碍环形通道——通过它可以通往各层船舱,这里再往前直走便是主动力舱,有厚重的金属甲板相隔,舱门紧闭。

这时晓已经结束交谈,并让智脑休眠,又领着雾大师上了垂直电梯。平常他一般沿着无障碍环形通道,直接一路跃上去,很少用到垂直电梯。因为使用到垂直电梯会耗费电力。而无障碍环形通道其实是一条飞船航行在星空里,启动重力发生装置时,在这里特意设置成重力低效应而形成的弱重力通道。

在高达十米、宽达5米,显得异常阔大的电梯轿厢内,晓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让老妈休眠,我好久没有这样畅快跟老妈聊过了。”

“我明白这种感觉。非常好。也非常怀念。”

电梯运行速度很快,眨眼就到达第五层船舱。

这里船舱风格依然是宽阔、高大、简洁、朴素、厚重。

顺着通道,一路穿过数道圆形的舱门——这些舱门都严密关闭,在晓虹膜加指纹双重验证之下打开——最后抵达一处宽广的的方形大厅中,里面亮起洁白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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