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因着得天独厚之地势和文化历来被称为兵家必争之地。早在慕容离当朝期间百姓已是安居乐业,而今到了慕容飞手中,更是一片繁华富庶之境。
正值开春时节,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酒楼茶肆之中人来人往,街市上民间手艺也可让人流连忘返了。
叶萱此时却只身来到一渡船口,此湖名唤秋月湖,河湖之大横亘千里,只见湖中心有一青雀黄龙之舳,装饰极为华丽的画舫在江河之中缓缓行驶,叶萱便纵身飞去,船内之人见有陌生人闯入欲动武。
“阿蓬,住手”一个盈盈二八年华的女子阻止道,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之美艳,可是那并不惊艳的五官搭在一起却有一份自然的恬静淡雅之美,足够让人为之着迷。
“文竹,你为何阻止我”放下刀,阿蓬看向文竹说道。
“主人说若他来便放他进去”随后便示意手下一人前去通禀。
叶萱看了一眼阿蓬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文竹道“文竹,你家主人手下何时又添了些手下,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文竹笑道“你许久未回去,自然不知道他们,也不怪他们不认得你”
叶箮搭着双手,悠闲地坐在船上,道“你家主人什么都好,就一点,为人太过刻板,瞧瞧这整艘船上,男男女女得有七八人了吧,一个个脸上都是如他一般面无表情,无一丝鲜活气息,见人就想着动武”
文竹看着他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主人同你可不一样”
叶萱摇摇头长叹一声道“那是自然,不过有你这样一个美人在他身边,竟还融不了这座冰山”
文竹掩面一笑,道“别打趣我了”
叶箮起身走到她身旁道“我可是认真的,文竹,你是同你家主人呆久了,脑子都跟他一样了,要知道这繁华人间,大千世界可远远要比那枯燥的地宫精彩多了,不如干脆以后跟着你叶萱哥一道,从此咱们江湖漂零酒一杯”
文竹看着下人来此便知晓了主人的意思,于是转身看向叶箮道“行了,公子已经在舱内等候了,你快些去吧”
较之画舫之外的华丽装饰,舱内就显得古朴淡雅多了。一小厮正在一旁煮茶,茶香袅袅升腾,让人的心都为之沉静。叶萱大步走进,找了一处位置自行坐下,小厮是认识他的,刚想同叶箮问好却被他叫出去了。
叶萱从壶上倒过两杯茶,闻着茶香道“庐山云雾,果然还是你这儿的茶最为上等”。
面前的人身着绣金白衣,此刻心思全然在手中的那幅带着米氏山水特征的水墨江山之上。画里所绘的是无尽秀美江山,而作画之人更加是眉眼如画,面若如玉雕成又如青竹般高雅好似仙人,许久,低头间方才缓缓说道“你整日流连于江湖,当真是快要忘记了自己是谁了吗”
“重要吗”他品着茶说道“人活一世,终不过须臾几十年,既然一切皆是过眼云烟,不如把握当下,趁着年华尚好逍遥度日”
“逍遥,那你可还记得你此番出来目的是什么”
叶萱耸耸肩,看来无比轻松道“放心,你交代的事,我自然是会给你办得妥帖”
“哦,如此笃定,如此说来我这一趟倒是来坐享其成的”
“事情交给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段念风看向他道“那你倒说说你查到了那东西究竟在何处”。
叶萱起身伸了伸懒腰走到他身旁“不急,离你师父给的时间不是还有些日子吗,等再过两日你再回去复命,也叫我再外头在游玩几日”
段念风满眼鄙夷地看向他,终还是化作无奈地摇头,叶箮想是早已习惯了他的鄙夷,俨然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双手搭在两肩,道“你啊,就是太过迂腐,难得你师父这次给的时间长,且将你派出来,你还不趁这机会出去四处逛逛,该游玩游玩去”
见段念风执笔丹青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便继续沉默,一般的人见此都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叶箮却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走到他身旁之时,只见一幅栩栩之境的云山之作便已落成。
叶箮望着他面前的丹青道“此画表面似描绘了山水之趣,实则在云雾缭绕中真正描绘的确是那农家之景。杨柳藏门,梧桐覆井,看你神情,此间之境对你似意义非凡”
“曾经是”他说道,明明是目若朗星,声音却如同冬日的白雪一般清冷。
“那现在呢”
“时移世易,怕是早已沧海桑田了”
他看着段念风神伤的神情,收起了那副笑脸,道“段念风,心上的伤倘若你无法面对,它终究还是会在你的心口幽居,既然是陈年旧伤,该放下便放下吧,或许有一日你能够正视那道伤,会发现它早已结痂脱落长出新的皮肉来,而你自己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放下”他勾唇冷笑,像是听了个无稽之谈的笑话一般“你并非是我,自然不懂得有些东西已经随着年月和入你的骨血之内了”
叶箮自然知道自己这话于他而言就是一句彻彻底底的废话,便换了个话题道“你可曾想过将来待你报了仇之后有何打算”
“不曾”他拿起那杯茶,仍透着热气,却暖不化他的神情。
相识多年,他当然了解,这些年来,他心中所装载的,除了仇恨,便是无穷无尽的算计,如履薄冰的生活,那是他的选择,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一步错满盘皆输。一个人心中如此,哪里还可能装得下其他的东西呢。
而叶箮更加了解,他虽面似冰雪,可实则却是因着心中隐隐藏匿的伤痛而自我束缚着,不让任何一人走近他的心中,许是害怕吧,害怕自己会再度受伤,也害怕终有一日别人会因自己受伤。只是究竟是怎样一段仇恨,能让一个人在如此的境地中熬过了这么多年。
提起那柄剑,叶箮起身道“天道轮回,世事自有命数,很多事情非人力所能左右,或许如你这般也挺好,相信老天定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望着叶箮即将离去的背影他道“怎么,看你这样子,似乎是还不打算回去”
“我最近带了几个朋友来金陵城,”随即看着他说道“有机会你就该出来多走动走动,认识一些人,喝喝这世间的美酒,可比你终日一人喝茶冥思有味道多了”
“奉劝你一句,交友之前该先查查他的身份,切莫给人留下证据后患无穷”
这时,舱外似传来一阵骚动,不一会儿那刀剑之声便愈加清晰入耳。
叶箮重新回到舱内,笑道“怎么,连段念风也有害怕的时候”
段念风说道“我是怕你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连累了天蕖宫”
叶箮双手搭在双肩,眼睛看向窗外,云淡风轻的说道“他们要跟来,我也没法子”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行穿着黑衣的弓弩手进入舱内站成一排,中间一人道“叶箮,劝你还是自己将东西交给我,我们尚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
叶箮懒懒的坐在一旁,道“可以啊,不过,如今东西可不在我这儿了,喏,看到了吗,是这位公子吩咐我取的,你若是想要也该找他拿”
几个黑衣人看着段念风安定自若的继续品茶,有一人按耐不住性子将弓弩射向他,却被他以茶杯为盾给挡了回去,力道恰好让他自食恶果,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一同上,只见他们站成四面,以五行八卦的排阵方式将他们围住,只是方才死了的那人刚刚好让阵空缺了一位,文竹和阿蓬等人听见动静赶紧进来,不消片刻,舱内便横陈了几具尸体。
文竹俯首道“主人,我们办事不力,您没事吧”
“不怪你们”说罢看了看叶箮道“你是故意将他们引来的”
“这疯狗一旦发起疯来,可是不看人的,何况这么多条狗一旦放到市井或其他地方,免不了要伤及无辜,刚好你这地方宽敞,将他们带来给你手下练练手也好”说罢便走到舱外看着那一拨人,道“爷爷早知道你们这批人从京城开始便盯着我,我故意引你们来此,就是要看看你们想耍什么花样,这柳元同当真是气数已尽,门下净是这般无用之人”
“哈哈,叶箮,你以为我们仅只有这一队人马吗,你那位同行的小兄弟和一个小美人,他们的生死你也无所谓了吗”舱外一老态龙钟的老头发出狰狞的笑声。
叶箮看向他道“你什么意思”
他哈哈大笑“两个小兄弟和一个小美人,你以为我们兄弟追踪你的时候完全没有留下后手吗”
叶箮攥着他的衣角道“你把他们抓到何处去了”
“哈哈,他们此刻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若是想要找到他们,可以,先放了我们,随后把那东西交于我们,再说说究竟天蕖宫是怎么回事,若不然……”
“若不然怎样,别忘了此刻你的命可在爷爷一念之间”说罢,叶箮攥他的力度不自觉加大。
“哈哈,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混迹江湖多年,若是贪生怕死又岂会干这一行,今日如若不交出东西告知我们天蕖宫的秘密,黄泉路上恐怕除却我们几人还要再添些无辜新鬼了”那白发苍髯的老头笑道,虽是被叶箮攥着,却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这么想知道天蕖宫的秘密,那你可知所有对天蕖宫不敬之人都将不得善终”段念风从舱外走出,嘴角邪魅的朝他微笑,明明是个长相极俊美的少年人,可那笑却令他不寒而栗
“你又是谁,叶箮,莫非他就是与你接头的人,告诉你,甭管谁来都没有用,若是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就拿东西来换”那老头让脸上的表情尽可能地自然,以掩饰心里的恐惧,可是脸上的老肉却不自觉地抽动着,凭他多年的江湖经验,自然能感受到这少年虽年轻,可内力却深厚至极。
船上,风声吹拂,段念风拨弄着耳旁的青丝,不经意地说道“若我猜的不错,此刻他们该是在城郊的一处沼泽丛中,余高和,你可知官府多年来一直在追捕你,如今倒好了,你不但自身难保还连带着柳元同一道加了个藏匿罪犯的罪名”。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