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哲憨厚地搓了搓手，说道：“刀术考核都过了，当然不用练刀。徐师父安排我教你们八段锦。”
大家一片哗然，童哲只好继续搬出徐程坚：“这是徐师父的安排，谁不想练习，就到玉藻堂找他去吧。”
顾念听得懵懂，扭头问沈碧珂：“什么叫八段锦？”
“八段锦就是老年操。”沈碧珂的语气充满了怨念。
这时候，童哲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顾念，朝她喊道：“顾念，你不是扭了脖子吗？坐一边看着去。”
顾念点点头，用手扶着脖子，安然地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她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这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老枫树下整齐排列，随着童哲浑厚有力的口号，肢体整齐划一地舒展开来：
“昂首仰托顺三焦；左肝右肺如射雕；东脾单托兼西胃；五劳回顾七伤调；
鳝鱼摆尾通心气；两手搬脚定于腰；大小朝天安五脏；漱津咽纳指双挑。”
沈碧珂扭头看了顾念一眼，忙里偷闲地丢了个白眼过来。顾念报之朝气蓬勃的一笑，但表情也很快就冷下去了。想要下雪的天气，阴冷，又刮着北风，总是轻易就让人的情绪变得很蔫。
顾念想起昨天之后，还没有和司徒两人碰过面，便在人群中寻找他们俩的身影。高高的个子总是很显眼，往常总是嬉皮笑脸的司徒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神色，而一向没什么多余表情的林樾这会儿更是像唱戏的面具，好看但是两眼空空无精打采。
顾念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不经意间落到他身后的庄子瑜身上，不禁怔住了。昨天庄子瑜从敬和堂里落荒而逃，今天她只能乖乖留在队伍里做八段锦。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林樾的后面，动作的间隙里时不时地看上他一眼，嘴角上翘，顾念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她的眼里漾着温柔的光芒。
顾念地心里忽然就有些气，昨天的那一跤，是不是又成了庄子瑜亲近林樾的借口？这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感觉真是糟糕，自己明明心里还是有些芥蒂，为什么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装作不介意的样子……
要是能像懿娘一样就好了。顾念想起在自己五岁那年，懿娘被附近一位男子欺负，她本着不惹事生非的原则低眉顺眼地商量和解，结果那人一顿臭骂，还拉着要找人主持公道，她立马就变了颜色，干净利落地一顿胖揍，从此以后那人连看见顾念都恭恭敬敬了。
顾念回想着懿娘凑那男子时的狠劲，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不自觉地笑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正好对上了林樾的眼神。
她一愣，迅速地移开脸，暗自哀嚎，林樾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在对着他笑吧……这回真的丢脸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顾念一直规规矩矩地坐着，目光专注地学习着八段锦。等到童哲宣布解散，她立马拉着沈碧珂不由分说地快步向聚贤庄走去。
沈碧珂紧赶慢赶地跟上她的速度，不解地问道：“诶诶诶，念念你这是干嘛呢？怎么走得这么快？”
“天太冷了，我饿得快。”
“你全程在那里坐着，还好意思说饿吗？我一直手舞足蹈就没有停过，饿得比你快才对啊。”
她们俩第一个到了聚贤庄，偌大的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两人领了饭菜，一人占据八仙桌的一面，偶尔抬头，四目相对，有种说不出的冷清。
“没有了大家的聒噪，真是有点不习惯啊……”沈碧珂咽下了一口饭菜，望着两旁空空的座位生发着感慨。
“遇见我之前，你不是都一个人吃饭吗？现在好歹有我陪你了啊。”
“谁说我老是一个人？我隔三差五就和司徒他们拼桌好吧！”她低着头闷闷地回忆往事，叹了口气：“当然这事也是有负面影响的。我和他们混得比较熟之后，因为林樾，庄子瑜对我下手了，结果这事一直成为司徒牢牢攥在手心的笑柄。”
顾念盯着沈碧珂，兴致勃勃地问道：“那庄子瑜送给你的见面礼是什么啊？”
“一个在泥潭里挣扎的我……庄子瑜不小心将我带入了泥潭，她的衣袖沾了污泥，而我……当众糊了一脸泥……”沈碧珂一回想起那副场景便来气。
顾念想笑，但是看着沈碧珂脸上那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还是克制住了笑意：“所以之后你就被无情抛弃了，然后我进了枫园，恰好拯救了你吗？”
“没有啊，在被司徒奚落了几天之后就照常嘻嘻哈哈的了，林樾倒是一如既往，不过跟我之间话渐渐少了，现在看他，虽然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一面对小姑娘，就像是司徒背后一块沉默的铁板了。不过他如今在庄子瑜面前也这样，也算是她自食其果吧。”
“林樾来跟你道歉了吗？”
沈碧珂摇摇头：“这事从头到尾都跟他没有关系，哪里轮得到他来道歉。他总不能来跟我说，对不起，这小姑娘喜欢我，所以你跟着倒了霉，他要是这样帮庄子瑜兜底，指不定她还要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呢。”
顾念听了，想到刚才庄子瑜跟在林樾身后练八段锦，忽然有些同情他：“也是啊，他好像也挺惨的，平白无故被拖累得得罪了别人。”顾念这样想着，决定放下心中那点芥蒂，让这件事彻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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