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开转

卢嘉琪和孙朝忠虽一个坐车一个乘机，到达北平的时间就差了半个小时，她还赶上了方孟敖入驻和敬公主府，当天晚上，他们就住进了早已安排好的住处，成了上下楼邻居。孙朝忠和卢嘉琪是铁血救国会成员这件事情是高度机密，为了不暴露身份经常联系，两人的关系在外界看来一向很暧昧。　　　　自然孙朝忠和卢嘉琪之间还有一段基于事实但是编造出来的浪漫故事，说是在上海街头，一个充满晚霞的夜晚，青年遇见了少女，一见倾心。徐铁英自然是调查了一番这个女孩，背景很清白，一个很普通的大学生，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别说徐铁英只是孙朝忠的上级，就算是蒋总统也无法干涉。　　　　只不过卢嘉琪的身份全是假的，方孟孟知道的是一重，孙朝忠和铁血救国会知道的是二重，到了徐铁英和其他人这里已是三重，没一句真话。“没回家吗？”孙朝忠上来就问，卢嘉琪笑笑说“我父母早亡，何时有家？”孙朝忠没有说话，卢嘉琪继续说“不过，我赶上了方大队长在和敬公主府门前的亮相，真是神气。”　　　　“一个青年服务队的队长，在你的嘴里夸成了什么。”孙朝忠说，“可不是我在夸，他是学生们的救世主，我那时站在人群，免不了受感染。”卢嘉琪说，而后继续道“我这次来北平可没有你忙，先生前前后后也没给我什么明确的任务，难不成是看在你工作兢兢业业，把我扔过来给你解闷？”　　　　“先生是看你过分鲁莽，”孙朝忠说“北平这里已成了一潭死水，还指望着你过来搅一搅。”“不知道先生是高估了我，还是低估了我。”卢嘉琪说，“我在你这谭死水里，可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沉了底。”孙朝忠挑了挑眉毛说“你在别处，可没有你话中的这般安分。”“北平比你我聪明的人太多，要小心。”卢嘉琪笑笑说。　　　　卢嘉琪这次的任务，表面上是简单地当一个学生，私底下还是简单地当一个学生，大隐隐于市。这对卢嘉琪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如果说国民党这边对她的要求是暂时站在外围看少的踹老的，而共\\产\\党那边需要的是参与其中。“要这样无所事事到什么时候？”卢嘉琪有气无力地说，“过不了多久。”孙朝忠说，“不然先生可真是把你放在我身边给我添堵了。”　　　　卢嘉琪无趣，这会儿靠在椅背，一手托着头，看着孙朝忠，语气缓和道“好久不见，你想我没？”孙朝忠对于她这种调侃的话语早就习惯，“距离我们上次分别也不过三天。”孙朝忠说。卢嘉琪笑笑说“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我们已经分别了将近十年，我看你不是没想，怕是思念成疾、相思成灾了吧。”　　　　“你要是把你嘴皮子上的这点功夫放在做事儿上，也不至于现在无所事事。”孙朝忠说，“先生要真是觉得我没用，我又哪有机会跟孙大秘书面对面地坐在这北平城。”卢嘉琪笑笑说，“事情没有你想得那般简单，而且一天一天都会有新事发生，务必打起一百二十个精神。”孙朝忠面色严肃说，“咱俩就算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会儿不也还没入秋呢。”卢嘉琪说。　　　　头上是美国人的催促，底下是学生们的抗议，五人小组的办事效率不错，前儿才刚刚地审了马汉山，今儿就要同方步亭会面。早上谢培东敲门，方孟孟半梦半醒，被催着要拿些东西送到崔中石家里，方孟孟应下，洗漱后拿着食物衣物和一些美元，坐上了黄包车，被送到了崔家。　　　　送走了方孟孟，方步亭这才从二楼书房走出，拎着包，门外早已有车等候，他这次的目的地是张自忠路顾大使府邸，不仅要去见见五人小组，马汉山，还有十一年不曾谋面的大儿子方孟敖。谢培东、方孟韦和程小云跟在方步亭的身后，自也是心中担心，程小云不好说话，谢培东开口“行长，我陪你去。他们问什么你都不要说话，我来说。”　　　　方孟韦说“爸，您到那里以后，不要跟他们说那么多。我现在就去北平电话局，看着他们把顾先生家里的越洋电话接通了，您到时候直接跟顾大使通话就是。”方步亭欣慰地看向方孟韦，说“生子当如孙仲谋。”“行长，孟韦还当不起这句话。”谢培东说，方步亭面色平和，说“你们就不要牵扯进去了，对付这几个人我还不至于要人护驾。”　　　　方孟孟来了个大早，崔中石还没有回来，叶碧玉在收拾屋子，伯禽和平阳在早读，院子里面平静祥和，真是看不出外头的暗潮涌动，人心惶惶。“你怎么大早就来了？”叶碧玉笑着问，“最近课少，又好久没来崔婶这，爸爸和姑爹昨儿还提起了伯禽和平阳，我自然就来了。”说着随叶碧玉走进了屋，将拿来的东西自然地放在了桌上。　　　　“来就来，拿什么东西。”叶碧玉推脱说，“孟孟，崔婶这里什么都不缺，拿回去，替崔叔崔婶谢谢行长和襄理的惦念。”方孟孟笑笑说，“最近天气热，这些都是熟食，放不住，拿回去坏了可惜。这衣服也是我们小时候穿剩下的，这不也舔着脸拿过来了，还有这点儿钱，也不是给您和崔叔的，伯禽平阳聪慧，最近连书店都不收法币，您还是别推脱了。”　　　　叶碧玉不好推脱，方孟孟笑笑继续说“我最近总想着崔婶的手艺，今早上可是没吃早餐就来的。”“好。”叶碧玉笑着应下。最近天热，伯禽和平阳大多都在院子里，看见方孟孟从屋子里面出来，都围了上来，“孟孟姐姐，你可是好久都没来了。”伯禽说，平阳在一旁搭话说“孟孟姐姐人忙，你以为天天像你这么闲。”　　　　“姐姐的确是好久都没来了。”方孟孟笑笑说，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巧克力，说“一人一块，别让崔婶崔叔发现。”伯禽平阳笑着拿下，平阳说“姐姐，昨天学堂里的先生还夸我画画愈发长进。”伯禽不甘示弱地说“先生还说我英文说得好。”方孟孟笑笑，摸着两个孩子的头，不由得想到幼年时候，只是一切都已成昨日回忆，再也回不去了。　　　　叶碧玉招呼大家吃早餐，看着方孟孟说“你也别太宠着他们，小孩心性小，稍微不管着点儿就无法无天。”伯禽和平阳家教极好，方孟孟知道叶碧玉是在说客气话，笑着说“崔婶的手艺是愈发地好了，伯禽和平阳是好孩子，再说了，无忧无虑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年，当大人的多宠宠，无妨。”“你也是个孩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叶碧玉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