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夜拿着他的衣服,也没有他的地址,走也走不得,也不能回去,只能蹲在一旁的空调排风口处,也没有手机,也没有书看,自然是闲的无聊的很。    现在倒是好了,不仅落了个虚报年龄,现在还给人从男厕所逃跑并被卡住的印象,也没有如愿见到陈非,今天还真是衰惨了。    左夜闲着非常无聊,不远处酒吧前面隐隐约约有人在弹吉他唱歌,她穿上蓝色的外套,然后往那边走,那边的人很少,只有几个人围观。    她走上前来一看,只看背影,三个人一个是吉他手主唱,一个弹着贝斯伴唱,还有个敲着架子鼓的女鼓手,面前摆着一个箱子,写着投币处。    估计是帝都街头穷困潦倒的卖唱歌手。    等到左夜过去的时候,观众差不多都散了,她摸了摸口袋里面的,其实她没有钱,但是这个蓝色衣袋里面有正好有些琐碎的零钱,左夜想了想,然后拿出来一张五元的,替着裙子蹲下来将钱放进箱子里面,然后抬眼:“我要听陈非的《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是黄克作曲,黄克是这个时代最负盛名的音乐人,堪称内地音乐教父,他写过很多词,自己也唱过不少歌,这个算一个,但是很遗憾的是,他唱歌没有作词火,作词没有作曲火,后来干脆直接转行做了词曲作家,这是在他转型之后,写出的最火的歌曲是《天空海阔》,他也成了陈非的知己好友,虽然《天空海阔》传唱度出奇的高,一下子让陈非同时拿了金曲奖最佳新人和年度单曲销售冠军,但是左夜更喜欢的是他16岁出的一首算是冷门的单曲《少年说》    吉他手和贝斯手开始调音,左夜抬眼,猛然一惊,然后蹲着向前移动了一下身子,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三人。    这一看,她又惊又喜:“管阳!”    贝斯手猛然抬眼,眼中充满了疑惑,然后左夜站起来,上前一步看着身材矮小,相貌一般的吉他手:“李维德。”,然后左夜再次走到了那个女的旁边,看着她娇小的身躯,就差直接扑过去抱着她了:“李昨姐。”    那三个人有些疑惑,看着面前的左夜,面面相觑。    “你怎么认识我的?”管阳问。    “我,在MIX酒吧里面听过你们唱歌。”左夜当然不能说她是以后认识的了,再加上她后来同管阳是忘年交,经常一起喝酒,自然什么事都知道,现在的管阳还真的是嫩的能够掐出水一样,当然后来蓄起来了小胡子,也是帅大叔级别的,至于李维德,虽然相貌不算出众,出道比管阳艰难,后来也是凭借喜剧翻得身,自成一派。    “那,你怎么认识我的呢?”李昨一脸懵:“我没有在MIX唱过歌,今天也是第一次认识管阳和李维德。”    “您不是演过那谁谁的吗?我有次在电影厂的时候听见导演叫你名字,然后当时想要跟你打招呼,但是没时间。”左夜尴尬说。    不过她当然是因为李昨后来投资跟外公公司有交集,然后认识了,不过交情不深,就觉得她在商业上的发展比演艺方面更好。    “那不是导演,那是个群演班头,我演的不好,他在骂我呢。”李昨说这话的时候,非但是没有觉得难堪,相反还很爽朗。    左夜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然后问管阳和李维德:“你们怎么不在酒吧唱了?”    管阳说:“这不是非典刚过,卫生局都还在严查呢,而且也没有人现在敢去酒吧,生意不景气。”    “要不是白天演戏的钱得贴补家用,晚上挣钱是用来缴学费的。”李昨说:“要是我哪一天得了一个角色,能够签到一个正经的公司,能负担起我学费就很满足了。”    左夜叹了口气:“难兄难弟啊,我现在也没什么钱,我也是为生活忙碌奔波,不然肯定接济一下。”    “说了这么久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李维德问。    “哦,我差点忘了,我叫左夜。”    “左夜?”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入围决赛的选美小姐啊?”李昨问。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记起来了,参赛选手有这么一个。”李维德一拍脑袋。    “你怎么不去参加比赛,在这儿和我们侃大山啊?”管阳问。    “您可甭提了,我被取消比赛资格了。”左夜见了管阳,只觉得是见了熟人,倒也不再拘束,在他旁边的铺着的纸垫坐下来。    “怎么回事?”管阳问。    “年龄不符,报名的时候我才十五岁,得满十六岁才能报名。”左夜嘀咕说。    “原来是这样啊。”李昨点头说。    “你们呢?”左夜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等会不是决赛要结束了?肯定出来的观众多,万一有人愿意听,我们也能多挣点钱不是?”管阳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    “现在没背景,做哪行都难。”左夜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是这个理儿。”李维德清了清嗓子站起来,然后看着他们两个:“行了,咱也甭聊了,收了钱,先给妹子唱完歌再说。”    然后三个人各自开始拿起自己的东西,开始弹唱。    少年背负起行囊。    他决定要去远方。    他说他想要看一看天边的尽头    他也想看一看海的那边到底有没有沙丘。    从此之后,征途望断,无人再留。    可少年他桀骜不驯,他意气风发    任他风吹雨打,天地为家。    任他沦落他乡,孤身是客。    少年说他不曾想过要回头。    他说他也知道未来的路还很漫长。    少年说他不曾想过要回过头。    纵然他知道希望它很少也渺茫。    一曲完毕之后,四周无声,在场的每个人何尝不是那个知道希望它很少也很渺茫,可是依旧不回头的少年呢。    左夜原本还想要给他们聊一聊呢,可是这时候电视台的观众已经纷纷走出来了,应该是颁奖典礼结束了。    “三位前....我得回去了,还有东西没拿呢。”左夜说。    “行,那你小心点啊。”李昨说。    “我怎么才能再联系你们啊?”左夜问。    “我们漂泊不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不过大概过两个月,你就到MIX酒吧找我们吧,估计到时候我们还在那儿唱。”管阳说。    “行,到时候我去找你们,我给你们留个我的电话吧?”左夜问,然后不等他们回答,她就拿起来箱子旁边的纸片,写下自己名字和电话:“日后有什么事情打这个电话,我能帮的一定帮,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朋友了。”    虽然管阳想要笑,一个小姑娘能帮什么忙啊,但是还是接过了那张纸片,左夜临走的时候同他们一一握手,这才转身偷偷摸摸地往空调箱子那边走。    她继续小心翼翼的蹲在那儿,没过片刻,厕所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其实我感觉原本的那小姑娘更好看,也怪电视台没写清楚规则,也怨不着人家小姑娘。”那人说。    “不过我看梅落英也好看,我听说华夏已经看上了她了,刚星探已经给她名片了。”    “我,还是看好左夜,小姑娘能言善辩,情商高,日后大有出息。”    “估计周航那小子不知道会签下谁呢,我听他那意思,十有八九会邀请冠军拍摄陈非的音乐MV呢,顺带拉人气,毕竟同组的黄明和刘旸现在可都是炙手可热。”    “我可不觉得,我赌陈非,周航眼光毒着呢,他和张淑芬能看不出来《花样男子》火人吗?他肯花大价钱去捧他,又同意他辞演《花样男子》,去演在国内压根没办法上映的文艺禁片,他要的压根就不是陈非的星途,而是前途,一个明星很好造,一个巨星路不好走。”    “陈非能成事吗海纳至于这么赌?”    “您还别说,年纪轻轻,19岁就提名金秋影帝,唱片销售成绩也卓然,只不过现在大众看的似乎已经不是奖项和实战成绩排行了,而是看你有没有话题度和曝光度去评定一个人在圈里头的地位和火不火,实则不然,记住吧,不管什么时候,观众能记住的,永远是那些有真才实学,靠实力说话的人,而不是靠着炒CP拉话题度的明星,谁能早看透,谁能早成事。”    左夜听了大约得有二十多分钟的墙角,厕所里面的声音方才安静下来,电视台门口的观众也大都散了,记者也都争先恐后地去采访选手去了。    她对于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深表同意,现在互联网产业刚刚发达,还达不到人人都上网的地步,仍然是纸媒当道,可是等到2010年以后,就全面彻底的开启了流量时代,流量时代过去的最快,2016就已经出现颓势,各大流量纷纷转型,2019年彻底结束。    等到2023年她出道的时候,观众就热衷于讨论一个人的作品和人品,而不是相貌和话题。    她闲着无聊在地上画圈圈,时不时抬眼往上面看看。    等她扭过来头的时候,面前地上多了一双白鞋,白鞋的主人蹲下来直视着左夜:“不好意思,方才在台上给自己加了点戏,所以来晚了。”    左夜抬眼望去,陈非离她很近,但是黑到左夜压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一口大白牙,左夜吓了一跳,身子险些坐在地上,心道:这人怎么这么黑。    面前的主人伸过来一只手,想要拉她起来,这时候远处一辆车驶来,车光打了过来,周航扭过来头挥了挥手,示意司机等会。    左夜抬手去挡车灯的光,在指缝中方才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猝不及防,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闯入她的视线里面。    浊世偏偏佳公子,意态由来画不成。    她顿时呼吸凝滞,大脑一片空白,眼睛闪过惊喜,她竟然不敢相信陈非就在自己面前,左夜伸出来手指,大着胆子戳了戳陈非的脸,有弹性,然后将手放在他鼻子下面。    有呼吸,有温度,是活的。    陈非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登时身子一僵,他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戳完他之后,然后就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眼中先是他还以为脸上有东西,有些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面前的小姑娘突然眨了一下眼睛,眼泪登时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活的,是活的。”左夜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失态,她抬手擦泪,可是泪依旧止不住的流。    陈非登时哭笑不得:“我当然是活的。”    他只觉得面前的这小姑娘应该是自己的粉丝,所以见了自己有些失态也不足为奇。    左夜擦着眼泪,吸了一口气:“我能抱抱您吗?”    “呃。”陈非看着左夜,忽然间被她这样的请求,清冷的面孔忽然多了一丝愕然,继而浅笑:“当然可以。”    “谢谢。”左夜看着陈非,他一笑,她的心就化了。    她颤抖着然后张手抱了抱面前的陈非,登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打湿了陈非的衣衫,陈非只是拍着左夜的背,扭过来头冲看着身后站着的周航求助。    周航立刻上前,声音格外温柔,问:“小妹妹,我告诉你哦,你要是签了我们公司,以后天天都能看见陈非的。”    陈非闻言无奈的笑了笑。    左夜被拉开之后,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登时抹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向着陈非道歉:“不好意思,我方才实在是太失态了,我只是,只是太,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绝对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陈非从衣袋里面拿出来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    左夜接过去擦泪。    陈非说:“我明白你的心情。”    左夜闻言,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顷刻崩塌,她立刻用纸巾拭泪,哭的倒也是梨花带雨,推了面前的陈非一下:“不,不,不,你不明白。”    你才不明白你死了之后,多少人想念你,想要再看见你呢,你知不知道你死之后,多少人都在等着你的未完成的新专辑上市,你知不知道我那张票现在都还留着,说好的了音乐剧呢?!    因为左夜太激动了,一时低估了人在激动时候的力气,陈非被她这一推,险些坐在地上,他用手支撑着方才稳住了身子,于是再次扭过来头看了周航一眼,周航摊手,表示我也无能为力。    “小妹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陈非说,毕竟一个刚满16岁的小姑娘,原本得了冠军,结果众目睽睽之下被取消了比赛资格,还能够说出来那样滴水不漏的话,就算是再淡定,事后也肯定是吓蒙了,估计现在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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