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简老太太点了点头,看向剪凝的目光愈发慈爱,“你自己种下的善因,永宁侯夫人想收你做义女,过来问问我的意思,我觉得这是好事,眼下就看你自己的了。” 剪凝一下子就怔住了,她前天才去过永宁侯府,她娘一点儿口风都没透给她,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她娘,“自然是愿意的,我头一回见夫人就觉得亲近,只希望夫人别嫌我丑陋粗鄙。” 剪凝的场面说得漂亮,陈氏脸上的假笑都快要挂不住了。 她看着屋子里谈笑风声的三人,清了清喉咙,“母亲,这么大的事情侯爷那边……”她还指望着承平侯能站在她这边,毕竟承平侯也是不喜欢这个大姑娘的,只恨不得处处打压着。 “承平侯夫人莫要担心,”永宁侯夫人笑看着她,她的眸子长长的,不笑的时候也似在笑,一笑起来,整个屋子就都亮了,“我们侯爷说了,承平侯那边他亲自去说,万不会叫简老夫人和夫人您为难。” 陈氏只好笑了笑,只是她的笑比哭还要难看,与永宁侯夫人的一比,就是云泥之别。她略显尴尬,只得端了茶来喝,本是极香的茶,她却只喝出了苦涩的味道。 认干亲的仪事定在五日后,永宁侯夫人显然是做足的功课才来的,连日子都是请钦天监监正提前算好了带过来的。 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陈氏的脸色完全垮下来了,对方是势在必得的,她纵使再反对,只怕对方都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而且她也没权反对,她又不是简宁的亲娘…… 她看了剪凝一眼,垂眸敛了情绪,真不知道这个怯懦的大姑娘是烧了哪辈子的高香,要知道,永宁侯府虽然没有安国公府受宠,但也是得了圣上重用的,而且安国公和永宁侯两人的关系也很好,简宁若是成了永宁侯的义女,那身份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了,往后再议亲,只怕也会压着她的瑶儿一头的…… 她绞着手里的帕子,直到回了自己院子都不曾放开,“嬷嬷,去将二姑娘叫来。” 嬷嬷得了令,不一会儿,就将简瑶带过来了,“娘,您找我。” 陈氏将下人都遣了走,然后一把拉住简瑶的手,“都是娘没用,娘对不起你……” 简瑶一怔,连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陈氏便将永宁侯夫人过府的目的说了,“日子都定好了,就要五日后。” 简瑶也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简宁居然会有这样的机缘,她叹了口气,“娘,我们现在不能动……”她必须等,等剪凝放松了警惕,然后一举出击。 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剪凝天没亮就被碧儿从被窝里拖出来,“姑娘,您该起了,永宁侯夫人说了,您得打扮得正式一些,过了今儿,您可是两位侯府的姑娘了,往后您的身份可就大不一样了。” 剪凝睡眼惺忪的看着她,心里有由腹诽她娘,认个干亲,怎么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在办亲事呢。 碧儿可由不得她墨迹,将她拖了坐在铜镜前,就给她梳妆,“姑娘,今儿您可别提意见了,给你梳的发式奴婢都已经问过永宁侯夫人了。” 上一回去普济寺的时候,碧儿差点被没自家姑娘害惨,单单发髻就梳了不下十个,再梳下去,她可就要技穷了,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宁可姑娘也怨她,也不愿意姑娘错过了吉时。 剪凝挑眉看她,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记仇的,她像木偶一样被碧儿捣鼓了许久,直到碧儿看得满意了,天儿已经泛了白,她的瞌睡也彻底醒了。 去永宁侯府的路上不知什么原因堵住了,马车根本过去,剪凝想弃了马车走过去,谁知她一下车,路上的人群就自发的分散到两边,竟硬生生让出了一条路。 剪凝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碧儿,这是……” 碧儿摇头,目光也满是疑惑,“奴婢也不清楚……要不奴婢去问问?” “算了,”剪凝掀了帘子去瞧,永宁侯府就在前头了,“……都快要到了,不用问了。” 下了马车,剪凝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这么多的民众都是来看她的。 她一下车,人群里就有人说:“快看,正主来了。”随后人群里就议论纷纷了。 “长得真好看,难怪得了永宁侯夫人的青眼。” “你知道什么,是这简姑娘心善,永宁侯夫人本来思女成疾,眼看着就快不行了,是这位简姑娘过来开解,陪她说话,她才好起来的,我说,这是善有善报。” “就是,就是,你们说永宁侯夫人怎么不干脆让她做自己儿媳妇?” “你懂什么,儿媳妇中间隔了个儿字,哪有女儿贴心。” “……” 剪凝进去之间就听到了这么多,她瞪目结舌的看着碧儿,“……他们是在说我吗?” 碧儿也没反应不过来,但她还是诚实的点了头,“姑娘,您现在是京里的名人了。” 永宁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在门口接剪凝,她笑着对剪凝说:“这都是您心善的结果……” 礼堂设在永宁侯府的正堂。 进了正堂,剪凝才发现今天来了好多人,除了她爹娘,承平侯和陈氏也在,还有她爹的几个堂兄弟,林彦行也来了,还有一些人,她记得是她娘名下铺子的掌柜们。 来不及多想,司仪就唱起祝词,然后就是跪拜敬茶,一套流程做下来,剪凝也累了不行了。 她娘唤她到跟前,然后冲那些掌柜们一点头,掌柜们就走到出来。 她娘将一个小盒子交到她手上,“这些是义母给你的见面礼,你好生收着。” 剪凝打开来一看,盒子里清一水装的是房屋地契,“义母,这不行,这太贵重了。”她将盒子还回去,即便是她亲娘,她也不能收下这么贵重东西。 她娘看着她,眼波流转,“这些并不贵重,原本是要给我死去的女儿的,现在一并给了你,这是我这个做义母的诚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剪凝还想说话,这时候,掌柜中一个年纪略长的开了口,“简姑娘,您就莫要推辞了,夫人前两日就已经与我们几个说过了,往后只认您为主。” 他这一说,其他几个掌柜也跟着附和,剪凝转过去一看,足足有七八个掌柜…… 她怔在了当场,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她娘是想做给所有人看,让那些疑心的人都知道永宁侯府对她的重视,可是这也太…… “义妹,这是母亲的一番心意,她是打心眼里疼你,你又何必驳了她的心意。”说话的是沈望岳。 剪凝朝他看过去,他的眼睛和娘一样,眼若秋水,被风一吹,波纹荡漾。 她接下了盒子,“谢义母,不,谢谢娘,我一生下来就没了娘,没有尝过被娘疼的滋味,以后您就是我的娘。” 一旁的陈氏觉得脸上特别的疼,她是剪凝名义上的母亲,没尝过被娘疼的滋味,不就是说她没尽到做母亲的职责吗? 她气得脸都白了,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承平侯,承平侯脸色如常,看她脸色不好,不由问她:“……身上不舒服?” 陈氏就更气了,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在官场上怎么混得下去,难怪这么多年了,也没个长进的。她站得离剪凝比较近,趁人不注意她偷偷看了一眼盒子里面,厚厚的一摞房屋地契,看着实在让人眼红。 下午的时候,陈氏和承平侯先回了府。 陈氏已经想了小半天了,她遣走了下人,依偎在承平侯怀里,“侯爷,我今儿看见了,永宁侯夫人给了大姑娘十数间铺子,大姑娘还小,哪里会管铺子,那些掌柜们又都是人精,”她顿了顿,“……我担心大姑娘会吃亏。” 承平侯微微一惊,“十数间铺子?” 陈氏点头,“可不是吗,您看见站在堂上的那些掌柜了吗,我听说还有好几个掌柜实在抽不开身,所以没有来。” 承平侯陷入了沉思,他虽然是个侯爷,可是俸禄也就那么一点点,实在是不够花销的,若真的如陈氏所说,十数间铺子,每个月克扣一些,一年下来也是个巨数了。 他想了好久,陈氏也不催他,只躺在他怀里不时的对着他吹些温香软气。 “等她回来我去和她说,铺子先放在你手上,等她将来出嫁再还给她。”放在陈氏手里的东西还不就是自己的,承平侯挑起陈氏的下巴,一低头就吻了上去,女人嘛,床上舒服了,就听话得很。 陈氏终于笑了,眼下剪凝虚岁才十四,满打满算还有两年才及笈,两年的时间,足够她将好些东西变成她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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