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爷爷:“大概就是招魂捉鬼吧。“ 易有歌:“爷爷,其实吧,我跟您说做梦的事儿,就是想跟您撒撒娇,然后您去坟上跟我奶奶说道说道,不要再来找我就行了。结果您跟我说什么招魂捉鬼。就凭您几句话,就要让我相信咱们家是招魂世家,而我是一个身负命债的招魂师?“这个难度有点大啊。 作为一个受了教育同时拜遍首都所有寺庙道观的工科生,对于神佛鬼妖是否存在的态度十分矛盾及纠结,具体请参考‘叶公好龙‘。 易爷爷:“爷爷倒是希望我现在所说的是一通胡言乱语,你不用背负任何东西,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未来不论是高居人上还是跌落尘埃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对她的性格还有追求自然是一清二楚。 易有歌性格独立,从十岁之后,家里就再没有替她拿过任何主意。每个人生路口的选择都是她自己作的决定,无论父母还是师长都没有干涉过她。按现在的话就是,她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也许是因为每一代人都有不得不背负的命运,易家的长辈早在很多年之前就在力所能及地范围之内给小辈自由,绝不干涉小辈的发展。家中长辈的全然信任,让易有歌在成长的过程中养成了独立自信的性格,同时也很有一些任性和娇蛮。 易有歌从梦里带出的青紫提醒易爷爷自家还有债在身,讨债的要来了,某些自由必须得收回来了。他不得不告诉孙女,让她早做心理准备。这个准备,不是接受鬼神之事的存在而是准备好跟理想做割裂。 “虽然我不太相信这种事儿,但在我想来,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多了一个选择吧。“招魂师,说起来挺酷炫的呢,也算是一种传奇经历。 她不知道成为招魂师意味着什么又会放弃什么。 易爷爷:“你信不信再说,如果真的是下面找上来,信不信由不得你。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你仔细听好了,一定要记住。“ 易有歌:”恩。您说。“ 易爷爷:“招魂师一行限制很多。其中一条就是做了招魂师,无论用什么职业做掩护都行,就是不能入公门。“ “公门?是我所理解得那种吗?那您放心,我对那个不敢兴趣,我想穿的是制服是军装,不是坐办公室。“ 易爷爷:“那更不行。“ 易有歌炸了:“为什么?“凭什么不行,总不能做了招魂师就真得举个江湖骗子的招牌,走街串巷摇铃吆喝吧。 易爷爷:“一方面身在公门的人身沾正气阴邪进不侵,鬼魂本就是阴邪之物,进不了身还怎么完成任务?另一方面神鬼之事与权利沾边,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妄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地府选定的招魂师及他们的后代不能做进权力机构,而那种地方也容不下鬼神之说。除此之外,想做什么职业都可以,必要的时候下面还能提供一些方便。” 易有歌心里暗骂:狗屁地府,结契就结契,凭什么限制人家的发展,还一限制就是无数代子孙,招魂师家族的后代只能在中九流与下九流挣扎,世世代代都在社会的最底层打滚。 如果有一天,债主真的找上门来,一定先骂他们一顿,再好好掰扯掰扯这件事儿。不求让他们改了规矩,好歹要给自己开个后门儿,留一条向上爬的通道。 易有歌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不说话。易爷爷怕她一时想岔了,做些不敬鬼神的事情给自身招灾惹祸,担心地喊她回神:“悠悠?悠悠?你没事儿吧?” 易有歌回神:“没事儿啊,您说的这些事儿对我的冲击有些大,我得消化一会儿。” 易爷爷:“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吧?”一旦做了招魂师就算是断了参军的路,孙女的反应不太对啊?记得前几次参军受挫的时候,她在电话里又是哭又是嚎的,吓的一家子人连夜开车跑到她的学校各种安慰开解,这次怎么这么平静? 易有歌:“啊?听懂了啊!不就是理想暂时不能实现了吗?我明白你的意思。没事儿,我想得开。”主要是被打击了太多次,已经习惯了。爷爷,咱家祖宗是欠了的地府命债所以才签下契约成为招魂师的对吗?“ 易爷爷:“是。“ 易有歌:“那即然是债不是恩,那就有还完的一天,对吧?咱们家还了多少代了?还欠多少?我有生之年能还完不?“自古债好还,恩难报,只求祖宗不要欠太多,给自己留条活路。 易爷爷:“这债怎么个算法,我也不知道。只听你太爷爷说过,到了还完的那一天,家族中的最后一个招魂师自会知道。“ 易有歌:“唉,不知道命债有没有帐本,要是能看看就好了。“如果债多到这辈子还不完,那就不瞎折腾理想啥的了,老老实实一辈子做招魂师。如果债已经还的差不多了,那就再努力一把,争取在入伍的最大年龄期限到来之前跟地府解约。现在的问题连个欠条都没有,欠多欠少都是地府一句话,主动权不在自家手上,还不是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易爷爷:“这种帐,怕只有地府的人才清楚了。”如果自己亲爹还没转世投胎,能找到他的魂魄的话或许能解了孙女的疑问。 祖孙俩平静谈论家族招魂史。易有歌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招魂师的身份,大出易爷爷的意料之外,不过他很乐意看到孙女的性格不再那么要强刚硬。过刚易折,偶尔屈从于现实才能更好的适应社会,对于即将步入社会的易有歌而言,这种变化更加重要,不至于撞得头破血流。 易有歌在外求学多年,以前在家里养成的说一不二万事我作主的性格,早被学校、导师还有校园生活打磨得圆润了不少。能够这么平静地接受理想被打击的现实,是因为在追求理想的这条路上,她已经被打击了太多次,打呀打的就习惯了!打打更健康! 第一次被打击是十八岁那年,同学们在备战高考,她自己跑到征兵办报名参军,无果。第二次,大学毕业报考军校研究生,那一年所有的军校只招收理工科重点大学的应届毕业生,身在文科大学理工类专业的她连报名都没有资格。第三次,部队从地方招收文职人员要求中级职称,虽然笔试成绩排名第一,但当时还没拿到硕士学位的她哪里会有职称这种东西?自然又一次名落孙山。 人都说事不过三,加上这次,易有歌已经被打击了四次,抗打击能力早已今非昔比。即然哭嚎没用,不如老实的接受现实,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说不定还能有一线转机。 说不失望是假的,老实话,一次又一次地打击,她都绝望了。独自回到房间,她不由地叹一口气:“都是命啊!”年纪轻轻的她有了一种宿命感。也许,她真的没有穿军装的命。一次不成是巧合,二次不成是运气不好,那三次、四次都不成呢?明明有实现理想的实力,却一次次擦肩而过?到底是什么在主导自己的命运? 宿命论之外易有歌萌生了阴谋论的想法。 这是易有歌把地府想的阴暗了,虽然那确实是个阴暗的地方,但这种阴暗指的是生存环境而不是人心和政治,甚至可以说地府相对于易有歌所认知的世界而言,已经是一个相当公平公正的地方了。 “确实是命!”一道响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她回到院子里,杨爷爷已经来了大半天了,他递给易有歌一张条子说:“悠悠,你事业不顺所求不成,是因为你所求跟你命线相悖。命运命运,有命才能有运。世人总说知识改变命运,努力改变命运。成功的人是因为他们本就该走那条路,选对了路‘努力‘加持了他们的成功让他们能够走的更远站的更高,而不是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执意走一条逆天改命的道路,不但没有运气加持,反而会加速他们的失败。“ 杨老爷子看着易有歌长大,姑娘的性格与理想他一清二楚。他怕易老头心疼孙女遮遮掩掩地不敢说实话,让她存了不该有的希望,反倒耽误了她。倒不如坏人由他做,一次把话全都挑明了更好些。 “你一出生我就给你批过命,你注定要做招魂师。招魂师是家族传承,本该由族中的父祖辈带入行。你们家你爷爷和你爸都没入行,导致无人教你。我们一直以为会有地府的人亲自指导,毕竟第一代招魂师就是这样来的,没想到一直到你十岁都不见下面有动作,我和你爷爷都松了一口气认为此事已了,所以就由得你自由发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想到,下面的人倒是有耐性,一直等到你毕业才露面。” 易有歌:“杨爷爷,其实吧,我就是做了个梦,您跟我爷爷跟我说这些,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还在梦里没醒呢?”什么招魂师、地府、还债啥的,还是在梦里吧? “啪!”杨老爷子使劲儿拍了一下她红红的脑门:“疼不?做梦的时候,有这么疼吗?” 易有歌捂着生疼的脑门,委委屈屈地回答:“呜……没有!“ 易爷爷不干了,骂杨老爷子:“你个老头儿下手轻点,不是自己孙女不心疼是吧?” 杨老爷子嘿嘿一笑:“抱歉忘了,打我家那个混小子打惯了,一时忘了悠悠是女孩儿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也是让她清醒一点儿,少做梦。该接受现实就要接受。” 易有歌:“杨爷爷,我爷爷说不确定下面是不是真的会找上来,万一只是巧合呢?”只是一个梦而已怎么会引出这么‘悲惨‘的事情?她觉得如果现在是做梦,反而好一些。 杨老爷子:“你以为你鼻子上的‘鬼打青‘是随随便便来的吗?如果不是梦境和现实有了交界,梦里受的伤是不会带到现实里的。“他转头对易爷爷说:”易老哥,改天我算个时辰,你去我那儿再请两尊门神贴门上。虽说阻止不了下面的人找上来,多少能挡些不干净的东西。” 易爷爷:“知道了。” 杨老爷子又转向易有歌:“悠悠……” “您说,有什么事儿是我需要知道的,您一次性说完吧,我受的住。”易有歌笑眯眯道。 “呃……”这么好的态度让杨老爷子心下安慰,不枉老身子骨大晚上跑这一趟:“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当初签约双方自愿。鬼神之契不可擅毁,契约一旦立下除非完成约定否则将永世存在。即使地府想放你一马也行不通,这种契约可以通融暂缓却绝不会无疾而终。所以不要对地府心存怨怼,也不要做出任何对鬼神不敬之事。真到了那一天,认真完成地府的任务,自有解除契约的一天,到时候自有你要的自由。记住了?“ 易有歌认真回答:“记住了。我绝不会心存怨怼,不敬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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