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周六晚上，苏沅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蓝白条纹的被单更衬得她肌肤如雪，一双小腿半曲着。　　　　头顶上方微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露出一张精致细腻的脸。　　　　刚才收拾房间的时候，她无意间发现自己初三自己画的漫画。　　　　虽然只有几话，可漫画的文本却是完整的。　　　　苏沅早就忘了自己画过漫画这回事，当时父亲想让她学画画，陶冶情操。　　　　她兴致勃勃学了一阵，还在微博上发过几章，后来大概是兴趣缺缺，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刚刚居然在角落旮旯翻出来。　　　　漫画的文本尘封在盒子里，纸张开始泛黄，却也没能减少苏沅的兴趣。　　　　没想到自己以前也是多才多艺呀，文本都这么齐全。　　　　苏沅头抵在枕头上，不时翻阅着手中的东西。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秦岚在花灯节偶然遇见落魄的富家公子裴少卿。　　　　裴少卿早年家境殷实，却无奈卷入殷王谋反之战，不幸被牵连。　　　　家里十岁以上的男子皆被斩首，女子沦为官妓。　　　　裴少卿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原本美婢环绕的富家公子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到处乞讨为生。　　　　父亲临死前再三嘱咐自己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可大仇未报，他如何甘心。　　　　裴父不谙世事，从来不参与党派之争，这次出事，也是为朝中重臣齐修远所害。　　　　齐修远仗着自己女儿齐贵妃得宠，在朝中肆意妄为，残害忠良。　　　　只要与他不同心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皇帝在齐贵妃的蛊惑下，日益沉迷丹药，不理朝事。　　　　裴父不忍，劝过皇上几次，不料竟被圣上所厌。　　　　齐修远也趁机铲除了裴家。　　　　树倒猕猴散。　　　　百年基业的裴家一夜间轰然倒塌。　　　　想到父亲的惨死，母亲姊妹们被迫承欢他人身下，裴少卿胸口难闷，恨不得进宫杀了仇人，为父报仇。　　　　“你在这干什么呀？”　　　　思忖间，头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秦岚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颇为好奇地盯着角落里衣衫褴褛的人。　　　　“你是不是饿了？”　　　　见裴少卿不说话，秦岚自顾自说着，伸手将腰上的荷包解下来，递到他面前：“玫瑰酥，我偷偷藏的，都给你啦。”　　　　小姑娘扎着双髻，水波潋滟的眸子映着他的脸，一双小手还提着一个白兔花灯。　　　　俏生生的惹人可爱。　　　　裴少卿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时无法言语。　　　　自从流落街头后，他尝尽人间冷暖。　　　　看见他破烂不堪的衣衫，那些达官贵人恨不得远远避开，好像他染了瘟疫似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他伸出手。　　　　见裴少卿兀自盯着自己发呆，秦岚眨巴眨巴眼睛，而后不舍地将手里的花灯塞到他怀里：“你喜欢的话，这个也给你。”　　　　话音刚落，就听见巷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岚姐儿，你在哪里？”　　　　是秦岚的奶娘。　　　　“奶娘来了，我先走啦。”　　　　她招着手和他告别，还不忘叮嘱：“玫瑰酥要趁热吃哦。”　　　　再见面，已是五年后。　　　　彼时她是和亲的公主，而他，是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将军。　　　　公主一人，换城池五座。　　　　秦岚就这样被逼上了花轿。　　　　心如死灰。　　　　洞房花烛夜，他挑起她的盖头，一双美目潋滟：“公主，玫瑰酥好吃吗？”　　　　……　　　　故事的最后，裴少卿不负众望，养精蓄锐两年后，挥兵南下，一举歼灭秦皇的统治，血洗齐府。　　　　第二年，拥兵为帝，改国号为大周，册封秦岚为开国皇后。　　　　苏沅津津有味地看完了整一个文本，自己当时虽然只是心血来潮，可故事的大纲人设却很完整立体。　　　　她随意地盖上笔记本，心思一动，半跪着从旁边的书柜翻出了以前画画用的东西。　　　　纸张画笔已有年限，但也并不妨碍她创作。　　　　苏沅用来发漫画的微博是她的小号酥酥，这么多年没登陆，微博上的草已经有两米高了。　　　　她试了好几次密码，终于在第三次成功登进去了。　　　　没想到过了三年，还有人在等着她更新。　　　　【大大是去高考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更新？】　　　　【呜呜呜，我们裴少什么时候翻身做主人啊？】　　　　【卡在这里太难受了吧，哭唧唧】　　　　【跪求大大更新！】　　　　【酥酥，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裴少卿吗？】　　　　【又一个有生之年系列TVT】　　　　……　　　　最新的评论还是半月前，苏沅微博上的粉丝不多，才一千多粉，其中还包括僵死粉。　　　　当时她发在网上纯粹是好玩，后来失了兴趣，便将它抛于脑后了。　　　　苏沅传上去的章节刚好裴府被抄，裴少卿在管家的掩护下仓皇出逃，躲在寺庙逃避追查。　　　　她想了想，开始构思裴少卿和秦岚两人的初遇。　　　　不一会儿，纸上就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人。　　　　红大袄，两小辫。　　　　正月十五花灯节，家家户户闹元宵。　　　　除了流落街头的裴少卿。　　　　苏沅想像着当时裴少卿的窘迫，一笔一画将勾勒着人物。　　　　不知不觉过去了五个小时，指针指在五点处。　　　　苏沅揉了下僵硬的脖子，伸着懒腰，慢腾腾地从桌上爬起来。　　　　睡眼惺忪地将画好的续集通过扫描仪传到电脑，发到微博上。　　　　终于好了！　　　　苏沅哀嚎一声，改了一晚上的稿子裴少卿和秦岚终于见面了。　　　　画面停在秦岚怯生生的一句：“小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虚脱的苏沅瘫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　　　　翌日一早，还未八点，门口就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林妈急切的声音：“小姐，你起床了吗？”　　　　今天姜焱会过来给她上补习课，苏文中一早就吩咐林妈叫苏沅起床，顺便盯着她不能偷跑出去。　　　　林妈敲着门，小心翼翼地开口叫唤：“小姐，小姐。”　　　　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露出苏沅一张惨白如雪的小脸，眼底下乌青严重。　　　　“有事吗？”　　　　苏沅瞟了时间，才7:50，她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被人吵醒，简直是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苏沅半眯着眸子，语气不善。　　　　如果对方不是林妈，她可能会一脚踹过去。　　　　有起床气的女人是不好惹的。　　　　“小姐，先生吩咐过你八点要起床，九点要起来上补习课。”　　　　提到补习课，苏沅半眯的眸子终于睁开一条缝，她差点忘了自己和父亲签的这个丧权辱国的条约。　　　　上次酒吧的事父亲不追究，只要她以后好好上课就行了。　　　　“知道了。”　　　　苏沅哀怨地关上门，又直挺挺地躺回床上。　　　　须臾，又生无可恋地爬起来，任命地开始洗漱。　　　　姜焱到的时候，苏沅刚刚吃完。　　　　长袖的睡衣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小脸。　　　　看见姜焱进门，苏沅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暗暗揣摩着怎么让他知难而退。　　　　姜焱的态度谈不上恭谨，却也不卑不亢，举止投足没有半分自卑。　　　　看见苏家的奢华，也没有半点胆怯。　　　　林妈在身后暗自感慨，先生的目光果然不错，挑的孩子也是万里挑一的。　　　　半分小家子气也没有。　　　　她将准备好的水果饮料放在桌上，默默退了出去。　　　　“这是物理的练习卷，你先做，一个小时后交给我。”　　　　“姜焱，你这一个小时三百快也太好赚了吧，就让我在这里写，我要是懂的话还要你干嘛。”　　　　苏沅不依不挠地胡搅蛮缠，她已经打听过了，苏文中一小时付姜焱三百。　　　　如果姜焱受不了她的聒噪1直接走人就更好了。　　　　省得她花功夫。　　　　“那行，以后下课后我把卷子交给你，下节课检查。”　　　　姜焱不紧不慢地将她桌前的卷子抽回，骨节分明的手翻着物理书：“动能定理会吗？”　　　　“不会。”　　　　“动量守恒定律？”　　　　“不会。”　　　　无论他说什么，苏沅永远只有两个字：“不会。”　　　　她抿唇盯着他，嘴上是得逞的笑容。　　　　加上上辈子，她已经四年没碰过书了，要是能记得这些才怪。　　　　姜焱也没打算从高三开始讲起，他从书包翻出高一的课本，开始从第一页讲起。　　　　“质点是一个理想化的物理模型,实际并不存在。一个物体能否看成质点,并不取决于这个物体的大小,而是看在所研究的问题中物体的形状、大小和物体上各部分运动情况的差异是否为可以忽略的次要因素,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　　　　苏沅本就耷拉着眼皮，才听了一会，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姜焱讲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目光落在女孩莹白如雪的脸上，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眼下的黑眼圈格外明显。　　　　姜焱无奈地叹了口气，瞥见女孩微颤的肩膀，默默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动作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温暖的热源还带着他的体温，苏沅满足地呢喃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瞟见她的睡颜，姜焱缓缓勾唇，拿过一边的化学卷子，径自做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女孩身上，温柔了她的眉眼。　　　　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