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耶律大石兄妹、王希孟还有史东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官道的远处,陆元甲眼前一片模糊,耳中的歌声也越来越远。

忙了一天一宿,有种说不出的疲惫,陆元甲回到亭子里坐下,呆呆地望着官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从汴梁方向又席卷过来一阵烟尘。一匹马跑在前面,马匹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看得出,马和马车都奔跑得很卖力,骑马的人不时要停下来等一等跑得像是快要散架的马车。

跑在前面的马匹在临近亭子的官道上放慢了步伐。

“陆大哥!”

马上的人一边召唤着,一边挥着手,陆元甲这才看清楚,来的原来是陆彩衣。

“彩衣!”陆元甲有些惊诧,忙站起身,挥手大声应道。

陆彩衣朝后面的马车挥了挥手,便从官道冲了下来,眨眼便来到陆元甲近前。

陆元甲不知道是不是城里又出了什么乱子,一把扯住了刚刚跳下马来的陆彩衣的胳膊,忙问道:“彩衣,你这是……”

陆彩衣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轻声道:“是公主想过来送王先生……”

见陆元甲只是一个人,陆彩衣忙又问道:“怎么?王先生已经走了么?”

马车“吱吱呀呀”地赶了上来,一位身材壮硕的汉子先从前面跳下了车,拉住了驾车的辕马。

少顷,车厢里伸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挑开车帘,紧接着便探出了一张艳若桃花的女人脸。“陆姐姐,是到了么?”那女子问道。

“到了,娥儿,先扶公主下车吧。”陆彩衣答道。

身材壮硕的汉子忙上前扶稳了车子,陆彩衣帮着拉起了车帘,娥儿搀扶着一位身材瘦弱面罩轻纱的女子下了车。

“公主,咱们还是行得慢了,王先生怕是已经过了陈桥驿了。”陆彩衣扶着公主的胳膊轻声说道。

公主轻咳了两声,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在病中的模样。

缓了一口气,娥儿帮着揉搓了一阵后背,延庆公主这才缓声说道:“不妨事,这位可是陆大人么?能见到陆大人也好,昨夜匆忙得紧,没来得及向陆大人道谢,还请陆大人多多担待才是。”

听公主说起昨夜,陆元甲的心中便是一动,与陆彩衣一道戴着宽檐大帽的人应该就是眼前的公主了。

陆元甲忙躬身答道:“公主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此事干系重大,我是知晓的,大恩不言谢,我,还有……还有王先生都会记得的,将来也定会厚报陆大人的。”公主说道。

“公主千万莫要如此说,公主与彩衣是好姐妹,我又是彩衣的兄长,都是理所应当之事,‘大恩’二字万万不敢当。”陆元甲忙说道。

公主面纱背后的表情不得而知,她只是用手轻轻拍拍了陆彩衣的胳膊,幽幽地说道:“我真是羡慕彩衣姐姐有一位好兄长……”

“哼!兄长?公主还没见过他狠心薄情的模样呢……”陆彩衣脱口而出,又觉得有些不妥,羞得脸颊绯红,狠狠地斜睨了一眼陆元甲。

公主身边的娥儿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陆元甲,看得陆元甲有些发毛,这张桃花脸也是似曾相识。

“公主赶路辛苦了,不如先到亭中坐下歇歇吧。”娥儿说道。

“对,对……”陆元甲忙附和道。

“陆大人,你们是几时到的这里?王先生过去多久了?”公主忽又问道。

陆元甲抬头看了一眼日头,估摸了一下时间,答道:“差不多快有一个时辰了,他们都是快马,今夜便要赶到大名府,怕是很难追得上了……”

“哦,走的快些也好,我们出来的时候,看见皇城司的人已经封了望春门。”公主幽幽地说道,虽有些许失落,但更多的却是释然与欣慰。

望春门是外城的东门,陆元甲走的南薰门是外城的南门。

“对了,王先生临走之时,曾在那边断墙上题写了一首诗,公主要不要……”陆元甲说道,或许那首诗能多带给公主些慰藉,了却几分心里的伤感。

公主缓步来到那堵断墙下,不用陆元甲指点,她一眼便认出了王希孟的笔迹。

墨渍依然鲜亮,只是斯人已去,墙下空留一地的秋风而已。

不悔此生种深情,

甘愿孤旅自飘零。

长恨鸳侣唯梦里,

宁负苍天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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