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龙趴在书桌上,眼前放着笑风的金手表。她此刻正苦恼着:修块名牌手表所要花费用几何?身上仅有的两百块钱是否够了。

秀龙每月就五十块薪金,校长是二三百块,她估计乔笑风当的是中华民国的肥差,千而八百每月总是有的。她真真是懊悔死了,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可能要倾家荡产不可。但事情已揽下,还得硬着头皮做不是嘛。她当下决定:先去修表,有了剩余的钱再去治伤,这点膝伤不过是小毛病。

她突然发现那表的背面竟刻着字,仔细去辫是:君子……讷于言。啊,是孟子的名句:君子欲敏于行而讷于言。因上次摔地时被摩擦糊了,已依稀难辨,但仍看得出行书之人笔锋洒脱。落款‘竹仗君’,便是篆刻者。秀龙只知笑风字‘仲犀’,并未听闻有其他雅号,篆刻者定另有其人。

秀龙这几日只得坐黄包车上班,在学校里也是一瘸一拐的,尽量避免多走动。余校长让她去医院看看,怕秀龙为省钱才不愿意去,便要给钱秀龙。秀龙执意不收:“不行,余校长,我有钱呢。您看我每月日子过得像严监生似的,哪能存不下钱啊。”秀龙看到余校长笑了,便接着说道:“只是我仅仅擦破点皮,用不着去看大夫。随便擦了、蹭了就跑去医院,那医院不得人满为患了,还是让大夫们多点时间救死扶伤吧!”

余校长只好松口:“那好吧,那你自己要多上药。这样吧,放你几天假吧,在家好好歇歇。”

秋先生听了忙补到:“余老,小康老师的课我来代吧。”

余校长欣然同意。

秋先生对秀龙说道:“小康老师,这下你放心了吧,孩子们的功课沓不了。”

秀龙这才同意休息几日:“那我就请几天假,我一定在运动会前回来,还麻烦秋老师再帮我督促同学们进行体育锻炼。”

“一定照办,请放心。”秋先生答应了。因其年纪较秀龙他们大许多的缘故,估计已是三十有余,又颇有阅历,秋少白向来说话办事沉稳可靠。校长和同事对其都极信任。秀龙也不例外。

秀龙忙完这一日,又交代了班上几位班委,告诫他们要遵守的几件事情,莫不过是:学而时习之、温故知新、不耻下问之类,另有就是协助秋老师管理班级。等她收拾完东西下班时,其他老师已陆续离校了。她正准备出门时,秋先生进来了,径直递了个雪花膏样的铁皮小盒子给秀龙:“小康老师,这是云南白药膏,我母亲从老家寄来的。我有好些个呢,不值什么钱,请拿去用吧。”

秀龙欣然接受:“太好了,这种药治跌打最好了。没想到秋老师是云南人!彩云之南是很美的地方。”

秋少白自豪地笑了:“是啊,我们云南好地方啊,四季如春,景色如画,特别是我家在的那个寨子,真是青山绿水。”

“那您怎么会到北平来?”

秋少白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回道:“为了理想……我有事先走了,小康老师你自己路上小心。”

“谢谢您,秋老师。”秀龙看秋少白走了,自己便琢磨起他来:照秋先生的才识在政府某衙门里谋个一官半职绝没问题,若时来运转能升迁被委以重任也未必不可,可他竟在这北平城一隅做个小教书匠,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有一生教书育人的理想。

秀龙又突然想起上次去他寝舍借脚踏车。屋内几乎无一长物,除了一柜子书。几件长衫洗了就胡乱晾在屋中一根竹竿上。难怪他经常穿着带褶皱的长衫,连晾晒都懒得在意,更别说经常熨烫了,还有他那双黑皮鞋能穿成灰白色走上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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