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远急问:“还有多远?埋伏有多少人?”

张文回道:“最多还有四五里,至于有多少人,我看不太清,他们都藏在河边的荒草里,河岸两边都有,隐隐约约觉得都是人,可能有一两千人!”

“他们还在河中准备了几只木船,满载枯草,可能是想火攻!”

见李致远还没有招呼人停船,张文急道:“公子,快些停船啊,再不停就来不及了!”

抚河是江西第二大河流,从南流向北,最终注入鄱阳湖,所以船队此时是逆流而上,只要调整一下风帆,不仅能立刻停船,还能立马改变方向顺流往北而去。

李致远却摇头道:“不,来得及!”

“咱们不逃,而是要全歼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

李致远发狠道:“老子来江西没两天,爹不亲娘不疼的也就算了,南昌的官老爷看不起咱,我也忍了,谁让他们官大呢!”

“可现在是个人就敢随意拿捏咱们,老子一场仗没打,这坑倒是给咱们挖了好几个!”

“咱们来江西不是来受欺负的!管他埋伏的是谁,老子现在都要宰了他!”

李致远在南昌就憋足了气没地撒,现在既然有人撞到他的刀口上来了,那正好出了这口恶气,顺便用他们的鲜血祭祭刀,为之后的血战热热身。

李致远命令道:“现在立即停船!”

接着,李致远命令载有军资的辎重船,全部靠岸停下,又让所有长枪兵和大刀兵上岸,火枪兵、弓兵则躲进中间舟船的船舱。

如此一来,除了最中心的几艘船有几百人以外,前后左右外围的皆是空船。

众人在抚河西岸上了船,李致远开始分配任务。

“张文、张武,你们各带一千人,分别沿着河岸两边悄悄包抄到敌军背后,等我的命令,听到枪响,你们就立刻带人杀出,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壮,你带五百刀兵,以最快的速度,绕到抚河上游,堵住敌方向南逃窜之路。”

“我则带着所有火枪兵、弓兵从北向南,逆流而上,一旦敌军发起偷袭,就立即还击,射击岸上的敌军,给他们来个中心开花!”

“这样,他们以为是埋伏、偷袭了我们,却不知其实是被我们从四面给围住了。”

三人听完李致远的命令,皆有些犹豫,张文询问:“公子留在船上吸引敌军是不是太冒险了?”

李致远道:“这有什么冒险的?这是最安全的差事了,我躲在河中央,船在最中间,他们又杀不来。”

“火攻也用不着怕,咱们船多,又是逆行,随时可以停下来,让他们烧去,前面的船就堵在那给他们烧,一时半会别想烧过来。”

“好了,别磨磨蹭蹭了,拖得久了,难免他们不会起疑,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快去,给你们两盏茶的时间,必须就位。”

“是!”

等候了一段时间,李致远估摸着他们应该都就位了,就吩咐水手拉开风帆,重新启程。

船只不算很大,但要运载三千余人的军队及辎重,所以船只数量相当之多,看起来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今天才十一月初五,要是正常年份,只能算是初冬,而此时气温已经相当之低。

站在船舱外只觉得刺骨的寒冷,风倒是没刮风,但就是干冷,李致远感觉可能快接近冰点了,俨然是一派隆冬的景致,估计再来一阵北风,可能就是冰天雪地了。

这还是南方,明末小冰河期的威力可见一斑,据记载,明末的海南岛都曾经连下三日的大雪。

不过今天这个大冷天倒是帮了李致远的忙,甲板上空无一人这个漏洞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么冷的天,谁还再外面待着,都躲进船舱里了嘛。

而深冬的抚河,正处于枯水期,两岸都露出了不少沙滩,河道宽不过三十来丈,近百艘小船,几乎将抚河河道都给堵塞住了。

不过四五里外的河湾,船队转瞬即至,李致远坐在船舱中,屏气凝神,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冒头。

此时,河道突然变窄,逆流航行也更为艰难,船队速度更慢,而河道宽不过二十多丈,船只都被迫挤在了一处,极为拥挤,难怪对方要选在此地设伏了。

却说河湾前方不远处的岸边停靠着五只破旧木船,说起来,河边有几只废弃的船只,倒也并不显眼。

但就在这时,自以为大鱼已经上钩的埋伏者们悄悄地砍断了拴船的绳索,借着顺流而下的水势,小船缓缓地启动了。

片刻之后,小船速度越来越快,直往迎面而来的船队而去。

突然,“嗖嗖”几声箭矢疾射而出的声音响起,原本萧瑟、肃杀、寂静的抚河河道,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只听“轰”地几声响起,五只正疾驰而下的小船霎时间被火箭点燃了,载着熊熊大火的船儿像是卯足了劲儿,冲向了前方的船队。

接着,喊杀声大作,河岸两边足有一人高的茅草丛中竟突然冒出了大批人马,举着大刀哇哇大叫着朝船队冲了过去。

弓箭手也全冒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河中的船只就开射。

三轮攒射过后,箭如雨下,飞蝗一般地箭矢射在船身上,砰砰作响。

这时,骤然杀出的众人也冲到了河边,开始趟水夺船,水并不深,跑在前头的已经上了边缘的船只。

此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火船已至,箭射三轮,突遇埋伏的对方到现在竟无一人走出船舱,无一人惊惶失措,无一人扼船防御,这只船队依旧缓缓地逆流而行,安安静静,静得可怕。

冲杀到了岸边的众人也开始迟疑了,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最早趟水上船的人掀开船帘,发现船舱内竟空无一人!

“不好!中计了!是空船!快撤!”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一鼓作气冲杀而出时气势最盛;杀到岸边发现无人迎战时疑窦丛生,气势已衰;待到发现中了空船计时,不仅气势全竭,而且是惊骇莫名,顿时成了惊弓之鸟。

此时不出来打他个措手不及、杀他个片甲不留,更待何时!

李致远早已经让船舱中的火枪兵、弓箭手上好了弹药、搭上了箭矢,只听他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走出船舱,朝两岸列好了队。

这时,李致远也出了船舱,举起火铳,朝天就是一枪,“砰”地一声,响彻云霄,带起一团硝烟。

霎时,火铳、弓箭齐发,密集的铅弹、飞矢宛如无孔不入的蚊蝇,岸上数十人接连惨叫着倒地,带起阵阵血雾。

与此同时,两岸也突然喊杀声大作,大批人马冲杀而出。

原本的埋伏者发现他们身后不远处竟也有埋伏,狩猎者变成了猎物,心态一下子就崩了,顿时惊慌失措。

冲到岸边的数百人此时无遮无拦,简直就是火铳、弓箭的活靶子,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中弹、中箭倒地,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全都哭爹喊娘的转头往回跑。

而还在外侧的人又被突然杀出来的埋伏给逼着朝河边跑,于是两拨人相撞,自相踩踏倒地者不计其数,全给堵在了河滩边上。

这时张文、张武也冲杀过来了,李致远随即下令停止射击,以免误伤。

现在李致远的任务已经完成,就站在船头观看这场屠杀,这冷兵器杀起人来倒的确是毕火铳好看一些,刀刀见肉,枪枪带血,大刀兵如砍瓜切菜,长枪兵如竹签插肉丸。

一顿砍杀捅刺,哭喊求饶声此起彼伏,两岸河滩边上皆是血流成溪,血水淅淅沥沥地汇入河里,将这深冬里原本清澈的抚河水都给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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