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关大刀尊敬他母亲。

江湖中只要跑过两天的人,每个人也都敬爱这位关老太太。

关老太太年轻守寡,数十年来她不但维持关家的声誉不败,更茹苦含辛的调教出关大刀这个儿子。

她以关大刀为荣,关大刀则以她为傲,以至于江湖中人只知关老太太,而几乎忘记了关家本由关大刀的父亲关仰圣一手所创。

现在关大刀却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关老太太----他的寡母。

关老太太鬓发散乱,面容枯搞,唯一让别人能认为她还活着的地方就是她手中的念珠,仍被她一粒粒的数着。

她被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的挟持着几乎脚不沾地的架着。

微弱的月光下,关大刀发现她的双眼一直紧紧闭着,他如遭雷击般惨厉的喊出:“娘----”“

关老太太身躯一震,她紧闭的双眼流出两行清泪。

“娘,是我,您老人家怎么了?您……您怎不睁开眼瞧瞧我?”关大刀心如刀割般沙哑的道。

关老太太轻念一声佛号后道:“为娘的已经看不到你了。”

关大刀骤听此言如五雷轰顶,他一个纵步就扑向前去,然而两把刀挽起两朵刀花阻住了他的向前。

“关大刀,老太太我们可是没有一点虐待她,她的眼睛更不关我们的事,完全是因为她伤心过度……好了,人在此,现在你可以把你手中的包袱交了出来又”轿中人兔死孤悲的道。

“慢着----”关老太太突然竖耳道:“你真的杀了那个人?”

“我……”关大刀就是无法回答。

他素知关老太太的性子,打小她就教他“忠”、“义”二字。

他不能说没杀“快刀萧若”,他更不能说他杀了“快刀萧若”。

因为他若说没杀,对方决不可能放了她。

他若说有,则老人家暴烈的性子可能当场就会自绝。

“你到底有没有?”关老太太身躯急颤又迫问。

“我……娘,你……你该知我……我……”关大刀语声微弱。

“好,好,好……”关老太太一连三声,手中念珠落地,人已晕厥。

“娘---娘---”关大刀见此情况心已碎成片段。

突然,他毗目瞪着轿子道:“接着----”

一名锦衣卫一把捞过他抛出的包袱。

“放他过去。”轿中人见关大刀抛出包袱后亦道。

事情的经过与结果和萧若事前所模拟的状况没什么多大的差异。

当关大刀抽出腰带背好晕厥的关老太太,轿中人已然发现情况不对。

“关大刀----你好大胆”轿中人抛出包袱直取关大刀。

关大刀举刀一格,那包袱坠地滚了两滚停住,包袱中滚出了一倾猪头。

“拿下----无论死活。”

不用轿中人吩咐,四周立刻田上八名锦衣卫,他们默不作声的立刻出刀狠斩。

关大刀救回了老太太,心中已无顾忌,此时他积压许久的仇恨、怒火,就像山洪一般爆了开来,全舞在了他手中那把六十斤重的大刀上。

只见刀与刀撞击的火花宛如正月里的烟火,而清脆的刀声则如炮仗,场面激烈了起来。

关大刀成名多年,虽然他已退隐,但是他那把刀却没一日脱离他的身旁。

因此数十年的浸淫,那把刀在他的手中早已和他合而为一,意念所到之处也是他刀锋所击之处。

可是锦衣卫也非寻比,众所皆知,凡能当上锦衣卫者亦都是千中选一,可谓一等一的高手。

所以战况在八比一下已现胶着,关大刀固然未能斩敌,而锦衣卫亦无法奏功。

这一队锦衣卫一共有十六名,现在除了参战的八名外剩下的人均围在轿子两旁。

他们背对着“莫愁湖”,每个人全神贯注着场中激烈的拚战。谁也没想到,事实上也不可能想到湖水里居然有人藏躲着。

当他们发觉背后有异时,最靠湖边的二名锦衣卫只发出了二声闷曝就断了气。

萧若从水中冒了出来,也杀了二名锦衣卫。

他这一生从不做偷袭之事,与人对敌他一向都是锣对锣,鼓对鼓的挑明开打。

然而这一次他实在气极,也恨极了这一班灭绝人性的凶手。另外他也明白形势甚为不利,要想歼敌突围只有主动出击,先能减少一分阻力就增了一分成功的机会。

“掌刀?”

六名活着的锦衣卫猛然发现同伴死后齐皆回身,他们惊骇的看着这个人。

同时,他们也不明白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又怎么可能潜藏在水中。

“掌刀”是轿中人喊的。

“不错,掌刀出手,无命不回,阁下好眼力。”萧若并不惊异对方能看出来自己的来历,毕竟这世上还找不出第二个人以掌刀搏敌。

他全身湿透,脸色苍白,水滴自他的发梢、鼻尖、下巴,一颗籁的滴落,他却不感觉冷,就那么孤傲,自负的双手抱胸。

“快刀萧若?”轿中人显然被萧若的样子吓着了,他话里的声音已有些失真。

“正是我。”萧若的声音却听不出有何异样,虽然他心中的怒火已从脚烧到头顶。人的名,树的影。

萧若现在的样子虽然狼狈,但是每个人却打内心对他起了或多或少的惧意。

“好,很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轿帘子掀了起来,一位满头白发,面色红润,双目熠熠有光的宫装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

萧若对这个人虽然陌生,但是一见这个满头根根如银丝的人他心里一惊,已然猜到对方是谁。

“内厂朱大档头。”

提起这朱大档头无论朝廷、江湖,无不对其忌惮三分。就连小儿夜啼只要喊一声“朱公公来了”,小儿亦为之嘴声,可见其人名声之响亮,恶名之远播。

朱公公本名姓啥叫啥除了东厂八虎外恐已无人知晓,外人仅知朱公公自小入宫,经各代厂内高手调教习得一身鲜有人敌的“童功”,后为刘瑾亲信,再获钦赐朱姓,及获权位,所有的人慑其淫威均称他为“朱公公”。

(明太监称之公公,刘瑾、魏彬、张永、邱聚、罗祥、高凤、马永成、谷大用为武宗时最为亲信的八名宦官,以刘瑾为首谓之八党,亦称八虎.东、西两厂为皇室所设负侍卫、刑狱、缉捕、刺探之责,八党掌权后为谋己身势力更设内厂,掌管内厂者除刘瑾外就数这朱公公握有操人生死之大权,朝臣中因疏谏此人而诛罪者更不知凡几。)

“带刀侍前卫大过朝中臣”。

朱公公官只四品,一品大臣见了他都得揖身为礼,这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他见萧若认出了自己,不觉为他的态度感到愤怒,毕竟受人奉迎惯了的人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夜色中一身锦衣的朱公公一直行到萧若面前八尺处停了下来,停下后他就一直望着萧若。

萧若只感觉到对方的眼神就像两把剑那般锐利,他没移动,也同样盯着对方,只不过抱胸的双手更紧了些。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