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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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习为自己的偷窥行为找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这下她理直气壮了，但又多少有点怕被发现的忧虑，怕自己被发现，更怕他们被发现，明明是那对情侣在幽会，她这个旁观者却比他们更加提心吊胆。她按住胸脯，轻轻呼吸，不忘先留神园外的声响后，才敢全神贯注的去听假山后的动静。

她看不见的画面，她就开始想象，在脑中仔细描绘这对情侣的眉目，起初他们是如何的互相凝视，欲说还休，眼中满是含情脉脉，嘴上却不发一语。直到后来，他们就会挨在一起，互相依偎，述说着各自最大的烦恼就是彼此相思，但要每日相对，他们又确实不愿，因为深怕对方会过早生了厌倦。他们情到深处，也许还会亲吻，也许不会。他们既想永不分离，又怕时刻呆在一起…

她漫无目的的猜想了许多，脑中场景一换再换，都离不开花前月下，儿女情长，她甚至连开场白应该赞美今晚的月色，还是谈他们各自的人生与理想，这些都一一替他们设想过了。到最后，她开始觉得枯燥无味了，仿佛她自己也在脑中经历了一遍这样或那样的结局一般。

回过神来，沈习终于听见女子开口问他怎么样了，却没得到回应，待她屏住两个呼吸后，才又听到另一个声音，低低的，他说，他难受。他说得那样委屈，隔着假山的距离，沈习都能感觉得出，可那女子也没有出言安慰。一阵安静过后，他忍不住了，开始埋怨女子，怪她将玉连珠一放就是那么多天，却又对这事不闻不问，害他整日为怕被人发现而担惊受怕，患得患失。他说到最后，好似都开始呜咽了。沈习不曾直面他当时的神情，也不知道何谓玉连珠，只是听他那样难过，她也不免有点不是滋味。

直到这时，沈习才听见女子软言温语的安慰他，并承认这是她一时兴起的坏念头，她不知竟会害他如此难堪，她请求他的原谅，并认为她既然喜欢他，就不该不顾及他的感受而对他任意妄为。最后，她不让他难过，也不允许他难过，因为她说，错全在她，受了害的人就该得到弥补，而非难过。

沈习听到女子的语气渐渐变得轻柔而且诚恳，两人对话完了，又是一阵安静。女子的解释仍缭绕于耳，不紧不慢，由那样的嗓音，吐出的一字一句，不管说的什么，想必都能让人心泛涟漪。那话一说完，沈习就已心悦诚服于那柔情之中了，她突然就敢肯定，女子的情人也一定是和她一样感受的。接下来，他们不出所料就要拥抱，或者亲吻了，总之就非得干这两件事的其中一件不可。

可以了。沈习打算走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懂得了一些她暂时也说不上是什么名堂的东西。反正，她猫腰而行，步履轻悄，准备开溜。只是，接着她就听到一阵窸窣声，好像是风略过，树叶作响，再一听，她就恍然大悟了，那是人在宽衣解带时摩挲布料发出的独有的声响。

她心里一明白，那心瞬间就扑扑跳了，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只是没料到竟会发生得这么快！她居然开始听到让她更加面红耳赤的声音了…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声音，却是他发出的。虽然压低了，可还带着点儿鼻音，断断续续的，却不停歇，直到压抑起哭腔来，沈习才再次听见女子的声音，她在哄他。只是，话语再难听真切了。

她溜出了园外，口中无声的念念有词，一直在非礼勿听非礼勿听的，一边念，一边其实心里很清楚，就算再念一百遍，心也不可能如止水的！况且，她这一回去，就算南婴举止再不动如山，面容再冷若冰霜，出尘可比谪仙，形貌胜似神佛，除非他睡着了，要不然，只睁眼瞧她一下，她都毫不怀疑他这是在诱她作出令他难受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