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竹低眉退下,眼风的极边处扫过恭顺落座的司空云霆,扫过眉色舒展的庄凌儿。身后庄凌儿的柔声细语愈来愈远。点翠阁的夜行衣还在,锦园尚还安静,再远些,便是兴伯的门厅处,了无杂音。司空綪雪竟似凭空消失了般。碧竹一颗心愈发不解,只能惴惴回了点翠阁,在花圃中翻出一小坛子花果酒,分装在细瓷的酒壶中,暖了暖呈到沁荷斋。

风一圈冷似一圈。碧竹跪在沁荷斋室内染尽每一分空气的怒火里,桌上是飘香的一盘烤鸭。七七四十九个洞,洞内九九八十一粒芝麻,待芊芊随左催右请的冬松亲自呈上这盘烤鸭后,司空朔面无表情地拂袖而去,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司空綪雪无疑应该是安全的,她做了如此细致的安排,定然有她非趁着家宴不能去的地方、不能行的要事。粗略一想,近来阻着她去的,只有锦园;阻着她见的,只有唐老。

才一入锦园,守门的护卫礼毕后颇为惊讶地盯着疾走而过的司空朔身后同样神情严肃的冬松,似是转着诸般心思,因不得要领而张口结舌。

鬼仙和唐老在蓬莱仙的密室中,看着因疾走了一段路而有些气喘面赤的司空朔,露出一副既心疼又不解的表情来。司空綪雪自是找不到这里的。

一颗心打鼓似的咚咚乱响,司空朔才一走到广寒仙的月亮门下,守门的护卫急急的跑来,脚步也有几分虚浮。“禀庄主,一个时辰前小姐说奉了庄主之命送些点心给唐老和言老。本来我是不信的,可是冬松突然出现……”

“什么!我并没有……”冬松低声急道:“快,快搜索锦园。务必抓住他。”

司空朔脚步丝毫未有迟滞,说话间已进到屋中,径直走入内室,轻轻一推书架右边,书架竟如转门一般将他旋入秘道,墙壁上的幽黄灯盏受这气流的轻扰,猛然跳了几跳。

密室中黄衣少女身形单薄,披风搁在一边,正举着一盏油灯目光呆滞地望着墙上一幅画像。画像中女子二十岁上下的样子,漆黑秀发高高束起,紫色发带飘扬。一身江湖豪气打扮显尽飒飒英姿。细看容颜,柳眉杏目,无妆而丽,清雅脱俗,眉目间洒脱情意,不羁而欢愉。

司空朔一双眸子幽深至极,尽力压下胸中汹涌而来的各色情绪。司空綪雪只顾盯着画像出神,丝毫没有留意身后动静。待司空朔右手抚上她的肩头,司空綪雪幽幽叹息:“原来母亲竟这样英气逼人,只是画师技巧不精,画得并不十分像。”

“你回去吧。”司空朔沙哑的嗓音轻含疲累。司空綪雪回头一瞧,吓得立时退了一退,低眉顺眼,心中还不忘思忖这并非她预料之中的问话。她早已想好答案,譬如心中甚为挂念师父,蓬莱仙中未见,原以为在父亲处休养。谁知阴差阳错,被衣裙绊了一下,踉跄撞上书架,跌进了这个秘道。虽然心中惶恐,却甚为好奇,不想密室中并无师父,待要速速离开时,却为母亲画像吸引而不能自持。还望父亲念在自己年幼无知,不要重罚则个。

可是这一番必能说得镇定自若的话却未得机会。司空朔摆摆手,缓缓道:“你走吧。他们或许能抓到假扮冬松的人,你帮着去辨认一下,是否是天水燕。”

司空綪雪猛然抬起头来,眸色惊疑不定,只觉脑中雷霆一击,轰鸣不止,声音都因为这陡来的害怕而颤抖起来,“父亲是说……陪着我进来的……是天水燕吗?”

司空朔叹息着踱到椅边坐下,双目微阖,显然是不愿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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