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街上并无什么人,一行人虽然扎眼,却也只是扎少数人的眼,风平浪静地出了江都城,一路南下。
碧竹在车中一言不发,她前几日也是高兴昏了头,竟信了司空云霆的话。司空朔那么紧张司空綪雪,待她也越来越与往日不同,如何会轻易地就答允了,让她跟着司空云霆远赴邻国。也不知道等着他们的是怎样的狂风骤雨。
回去时并不走水路,所以稍稍绕了路。道旁的景色千篇一律的农田阡陌,司空綪雪也看不腻。方寅备了干粮和水,一路上便凑合了。气氛仍是紧张得很,他不时地跑去司空云霆的马车,低低说些什么,却总是面色更加阴沉地回到马上。黄昏时分,不知怎的突然就绵绵下起来雨来。好在不远处就是一个小镇。一行人找了镇上唯一的客栈投了宿。
地上稍稍泥泞,司空綪雪见司空云霆许久没有下车,便要去掀他的帘子,却被方寅拦住。
这是芜茗西北方向的太古镇。那江都本在芜茗的东北方,按理应走芜茗东侧绕回,可方寅他们偏挑了西线迂回。当然这都是碧竹告诉司空綪雪的。以司空綪雪的性子,并不记路,也不太去想不合理的事情。她总有很好的借口去安慰自己接受不合常规的一切。譬如,方寅阻拦她见司空云霆。莫非是司空朔真恼了司空云霆,不让他俩见面了吗?嗯,这的确是个很好的解释。
第三天的下午,淅淅沥沥的雨没个停的意思。一行人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芜茗山庄。兴伯站在门口,鬓角的白发,额间的皱纹,嘴角的笑容依然慈爱有加。他吩咐沈良领着司空綪雪和碧竹回了点翠阁。司空綪雪望着司空云霆的马车,迟迟不见他下车,抿了抿唇想着一会再去看他。
鹊喜和彩月见了她们高兴得不得了,赶忙备了热水,伺候沐浴。仿佛是走了许多天,点翠阁如今亲切得很。她顾不上叙旧,一心惦记着司空云霆。她跟着司空云霆出去玩得很开心,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独自面对司空朔。
沿着回廊疾步到兰幽轩,严厉的呵斥穿透风雨撞入耳中。“你还知护住心脉,倘若当时綪雪在场,你让她如何做?你做事前可有考虑清楚?当下什么局面你不是不知,竟还只带了沈良一人。你是太高估了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别人?!”那个威严的黑色侧影伫立在房中,眼里喷出怒火熊熊,浓得灭不掉、看不透。多少年了,司空朔终于肯踏进这兰香萦绕的地方了。
司空云霆半躺在椅子里,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气。他不能自已地猛然抬头,是啊,司空綪雪如何在司空朔心中不重要。哪怕她是别人的孩子,哪怕她生母已死。他亲耳听到,吃惊不已,惊到声音里蓄满了怒气,怎么都压不下去:“你终于肯踏进这里就是为了綪雪么?!”
司空綪雪顾不得许多,奔过去扑倒在司空云霆身前,摇着司空朔的衣角,哀求道:“父亲不要怪罪哥哥。是我央着他带我去的。我并没出什么事情,父亲就不要生哥哥的气了。”
“起来!不关你的事!”身后沙哑虚浮的声音传来,几乎是一字一顿。
“不!是我的错。我若不贪玩,也不会害哥哥如此。父亲责罚我吧。”司空綪雪摊开双手,她不知道从未责罚过她的司空朔如今会怎样责罚她。会像老夫子那样拿了戒尺?
一只冰冷的大手握住司空綪雪的手,缓缓将她拉起。眸子里光焰骤减,像是突然老了一些,他抚了抚司空綪雪的头,道:“罢了。我不怪云霆便是。你先回吧。”
司空綪雪狐疑地看了看司空朔,又看了看司空云霆,放心不下地仍是站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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