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如油细雨过后,窗棂下的红豆抽出细长枝条。顾柔蹲在地上,仔细的为植株翻土、捉虫。红豆是生命力旺盛的植物,春天播了种便能生机勃勃的开枝散叶,并不需要更多的照顾。顾柔却乐意将精力花在它们身上,劳作的同时至少能换得片刻心无旁骛的安宁。
窦夫人寿宴不欢而散后,几日未闻窦景瑜消息。正纳罕之际,门口传来愤怒的声音:“顾柔!”
顾柔直起腰向声音的方向张望,只见窦景瑜满脸怒意森然的站在院门边。窦景瑜从不曾对顾柔直呼其名。看今日这情形怕是真的动了怒。
来者不善,顾柔语态依旧温和:“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快进来吧。”
窦景瑜一腔熊熊怒火顿时被浇灭一半。片刻愕然之后,脸上生出一丝欣喜的柔光,语气也平缓下来:“怎么?顾姑娘这两日也在想景瑜吗?”
顾柔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只是刚刚好想到而已。”
“想到”和“想念”一字之差,谬以千里。窦景瑜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他失望的“哦”一声,挪步跨进院门。
“我今日来有事问你。”窦景瑜走到顾柔身边,肃整神色,企图重拾方才进门前的气势。
顾柔将花锄放在窗棱上,拍拍双手泥土,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道:“什么事说吧?”
窦景瑜气恼的质问:“我问你!苏真是你送给林辅仁的,怎么会到了陈沫阳那里?”之前,他只听说陈沫阳收了一房妾室,闹得陈家鸡飞狗跳,还将此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说给顾柔听。后来,得知陈沫阳的那房妾室居然是苏真,窦景瑜才真正意识到事情不对。
顾柔一脸茫然无辜,道:“我只是将苏真送给了林辅仁,至于后来她离开谁又跟了谁,却不是我能决定的。”
窦景瑜气愤之极,连连跺脚:“若不是你从中牵线搭桥,凭苏真的本事怎么能闹得陈沫阳那个妻管严非要和离?——顾柔,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原本以为顾柔只是求财求势,倚靠大树好乘凉,也乐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为顾柔提供些许方便。眼下看来,顾柔谋划的全然不止于此。她步步为营,精心策划。京中最近的风云涌动皆与她有若有似无的微妙牵连。山雨欲来风满楼,窦景瑜已经能感觉到巨大阴霾的笼罩。他有些怕了。
顾柔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中终于有了几分认真。一指窗棂下的红豆,道:“景瑜,你看那几株红豆。你只看到它们抽枝散叶长势喜人,却不曾想今日窗棂之花果均是从往日结下的种子而来。——有因才有果,播什么种子结什么果。有些事是天法自然,我也不得不顺天意而行。你我并非同道中人。你生气、不理解,我不怪你。”
窦景瑜神色激动起来。他抢上前两步,将顾柔双手紧紧攥在自己双手中:“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当今大武的朝堂朋党遍地,看上去是太平盛世,实则早已分崩离析。党派之间斗争激烈如斯,你一个弱女子卷入这些斗争,会粉身碎骨片、甲不留的!”
他逼视着顾柔,眼眸中尽是真情实意的担心和恼怒。
顾柔与他四目相对,认真点头道:“你说的都对!所以,我劝你置身事外。”
“顾柔!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窦景瑜发出愤怒的低吼,声音变得急切:“你告诉我,你要什么。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你,哪怕是全副身家。要是不够,我去求爹爹和母亲!只要你不要再掺合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顾柔苦笑一下,不动声色的将双手从他的掌握中一点点的抽出来:“我要的,你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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