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不严回头看向馆子里面的弄堂,那里一片漆黑,他心里却很安宁。

有人想让前殿下死,那面对的将是一场痛苦的攻坚战。

只是他的确没有想到会是这些人。

他们是宋国的训民,与他一样的训民。

有许多人在入城出城的时候见过他,与他打招呼,说三道四,算一卦,看个病。

这里头有客栈的小二,宋王给前殿下唱歌事情还是他告诉这个碎嘴小二的。

这里头有都令司的老伙计,昨晚上他们还在一个酒楼里喝酒吹牛。

这里头有临淮河畔里的姑娘,偶尔他也会去给她们看个病,染几片风雪。

人很多,很多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算很晚。

他想起一般这个时候,他刚吃罢晚饭,举着卦牌在城西边的夜市再等几单生意,然后到馆子的三楼听前殿下说些话,直到馆子所有人都已经安歇了,他才会回到自己的破茅草屋里睡过去。

这样的日子他持续了二十多年。

一颗石子砸到他跟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又一只水果砸了过来。他低下身子,将水果拾起在袖口擦了擦,吃了一口:

“陶谦果,你家的果子就是好吃,沙甜的。”

噗嗤,人群里传来笑声。

有人喊道:“徐不严,你让开吧。我们就想见见前殿下,请他不要再想着武备宋国。”

“宋国之强,不在商。商强,国不强。只承两大帝国诺言,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徐不严说道。

“宋王已经购买许多琅阁的装备,能够抵御那些狼心狗肺邦国联军的进攻,足以支撑到两大帝国的军队来援。”有人高声说道。

“死别人就不是死?死你们自己就是死?”徐不严吃完最后一口,将果核吐掉。

“我们为他们挣了那么多钱,每年上供那么多钱,为我们而战也就是为他们自己的腰包而战,有什么不可以?”又响起一个声音。

“如果,有一天是他们自己要来抢我们的钱呢?谁来保护我们?你们?还是我们自己组建的军队?宋王会组建吗?狄金老将军这么一位功臣都被赋闲在家,多少现役兵勇被遣散为训民,更有无数不够重量肥胖度的训民被赶出宋国?他取悦了你们还是在取悦两大帝国?”徐不严声音更高。

……

“宋国承平四十年,太平盛世,已经忘记外面的战乱了。徐不严是说服不了这些胆小鬼的。”许立命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廊边,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可惜他太年轻,从不知道前殿下的真面目,甚至连前殿下的屋子都从未进去过。”徐不安叹息道。

“我们不也进不去。除了宋王一家子还有那个洪续畴,还有谁能进?”柳楠程讥笑道。

“你们忘了,还有我啊。”许立命指了指自己,“今天我还跟着进去,宋王病体在前殿下面前完全不成样子,那时候我就知道宋王已经下定决心要解决前殿下了。”

“差点忘记你这个假装医师的玄师了,哈哈。”徐安生拍了拍许立命的肩膀笑道。

楼忽然震了一下。

白布容的声音响起来:“赵觅挣开了一个类了。这个墨昀速度很快。”

许立命三个人听到这个事情,纷纷靠近馆子这边,朝里面看去。

借着这座楼,他们能透过墙体看见墨昀所在的房间内发生的一切。

“这让我想起一个隐秘于世间的门派。”柳楠程摸了摸下巴。

“那个门派已经消失很久了吧。”徐安生不大相信。

“呶,楼下那个小姑娘看见没有,跟这个墨昀应该是师出同门。”白布容指着馆子的二楼,有一个玲珑曲线的黑影正借着黑暗向三楼缓缓摸索而上。

许立命仔细看去,定了定神:“嘿,方乍看中的人,还真没省油的。”

“方乍做过赔本的买卖吗?”徐安生笑道。

“就做过一次,然后命都没了。”许立命耸了耸肩。

“我们都不如他。”柳楠程说道。

几个人沉默了片刻,都点了点头。

……

“墨昀速度极快,肯定能逃走。”元谋凉晃了晃头,觉得脑袋有点晕。

“但愿如此吧。”小鸷看着床铺上依旧昏睡不醒的小千,用湿毛巾给她敷上。

朝恭递来湿巾:“你也清醒一下,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嘴上这么说,朝恭却走出门,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有些焦躁不安:

“墨昀啊,你的凶兵到底在哪里?你可别逞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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